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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0
明朝“妖書案”事件過程介紹，“妖書”真正作者是誰？
更新時間：2022-09-07 10:34:04作者：佚名
萬歷朝最大的政治事件之一，便是所謂“爭國本”，也就是明神宗的繼承人問題。明神宗的皇后無子，按禮制，皇長子朱常洛應(yīng)該被立為皇太子，然而明神宗卻因為寵愛鄭貴妃，有意立鄭貴妃的兒子皇三子朱常洵為太子。
而將維護禮制視為天職的朝中大臣自然不會坐視明神宗廢長立幼的違制行為，于是雙方?jīng)_突不斷，奇案迭出，妖書案便是其中之一。從發(fā)生到破案，妖書案始終與朝中激烈的政治斗爭交織在一起，這使得案情更加撲朔迷離，疑云重重，妖書案也因此成為千古之謎。
所謂“妖書”，實則是類似傳單的揭帖，是一種匿名的政治宣傳品。萬歷朝的妖書案，影響較大的有“憂危議”妖書案與“續(xù)憂危議”妖書案，內(nèi)容都與太子地位密切相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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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十六年（1588），河南人呂坤任山西按察使，以飽學(xué)之士自居的他把歷史上的“烈女”事跡編成一本書，名為《閨范》。這本書刊刻后流行很廣，不久便由太監(jiān)傳入宮中。萬歷二十三年（1595），得到此書的鄭貴妃命人增補了10余人，以漢明德皇后開篇，鄭貴妃終篇，并加寫一篇序文，囑托其伯父鄭承恩及兄弟鄭國泰重新刊刻，書名改為《閨范圖說》。
不料到萬歷二十六年（1598），有人托名“燕山朱東吉”撰寫了一篇《閨范圖說》跋，題名《憂危議》。托名“朱東吉”，意為東宮大吉。題名《憂危議》是因為呂坤曾上過一個奏折，尾句有“敬上憂危之疏”之語，因此“借其名以諷”?！稇n危議》主要說呂坤的《閨范圖說》首載漢明德馬后由宮人進位中宮，客觀上是適應(yīng)鄭貴妃想登上后位的需要，而鄭貴妃之所以要重刻此書，目的在于想為立自己兒子為太子制造依據(jù)。《憂危議》出現(xiàn)后很快傳遍京城，搞得滿城風(fēng)雨。
呂坤得知自己被卷入是非之中，急忙寫了《辯憂危議疏》向皇上辯白，聲明自己撰寫《閨范》的目的只是為了“明女教”，與鄭氏刊刻的《閨范圖說》沒有關(guān)系。神宗看到事情牽連到鄭貴妃，不得不親自出面干預(yù)，稱《閨范》一書是他親自推薦給鄭貴妃的，因為書中大略與《女鑒》主旨相仿佛，以備朝夕閱覽，并在諭旨中輕描淡寫地作出結(jié)論：“這事朕已洞知，不必深辦?！?/p>
神宗下令不必深辦，不是對編寫《憂危議》的人懷有寬容之心，而是擔(dān)心此事追究起來，鄭貴妃難脫干系。不過，神宗并不想就此放過制造妖書的人。鄭貴妃的伯父鄭承恩看到《憂危議》后，懷疑是吏科給事中戴士衡和全椒縣知縣樊玉衡所為，因為戴士衡曾彈劾呂坤，說他“潛進《閨范圖說》，結(jié)納宮闈”，而樊玉衡則曾在要求冊立太子的奏折中指責(zé)皇貴妃“不智”。神宗得到鄭氏報告后，當(dāng)即半夜傳旨，將二人下詔獄拷訊，最終二人均被流放到邊遠地區(qū)。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萬歷三十一年（1603）十一月十一日早晨，自朝房至勛戚大臣門口，都被放上匿名書一帙，封面題名“國本攸關(guān)”四字，而第一頁第一行上赫然寫著“續(xù)憂危議”五個大字。自稱“續(xù)憂危議”，就是在表明此文是續(xù)“憂危議”而來。書中托名鄭福成為問答，“鄭福成”的含義，乃是指鄭貴妃之福王（朱常洵）將成為太子。
與《憂危議》相比，《續(xù)憂危議》的言辭更加激烈?！独m(xù)憂危議》抓住皇太子岌岌可危的處境大做文章，指責(zé)鄭貴妃企圖廢太子，冊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書中稱，神宗冊立朱常洛為太子乃是出于迫不得已，但太子居住的東宮規(guī)制都不具備，因此儲位未妥，國本未固，他日必將改封。而一旦改封，因為母愛者子貴，以鄭貴妃之得寵，必然是福王朱常洵成為太子。
文中又稱，神宗之所以任用朱賡為內(nèi)閣大學(xué)士，是因為“賡”與“更”同音，暗含他日變更朱家太子之意，還列舉了依附朱賡的9個文武大臣的名字，稱他們?yōu)椤笆畞y”，聲稱在“十亂”的活動之下，不知什么時候太子就會被廢掉。此外，書中還指責(zé)首輔沈一貫為人“陰賊”，“欲右鄭而左王（指太子朱常洛）”。
一夜之間，《續(xù)憂危議》傳遍京城，上至宮門，下至街巷，到處都有，輿論隨之嘩然。人們看到《續(xù)憂危議》竟指名道姓地議論當(dāng)時朝政中最敏感的話題，個個大驚失色。朱賡一大清早在家門口發(fā)現(xiàn)了“妖書”，一看內(nèi)容，竟是誣陷自己是“動搖國本”、他日更換太子的禍?zhǔn)?，驚怒之下立即入宮，將《續(xù)憂危議》進呈神宗。此時，提督東廠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陳矩也已經(jīng)將此事報告神宗。神宗看完《續(xù)憂危議》勃然大怒，命令陳矩“大索，必得造妖書者?！?/p>
東廠、錦衣衛(wèi)為了偵破妖書案，在京城掀起了一場大逮捕，一時間搞得京城內(nèi)外人人自危，先后被捕入獄的有錦衣都督周嘉慶、僧人達觀、醫(yī)生沈令譽、四川渠縣訓(xùn)導(dǎo)阮明卿、禮部右侍郎郭正域的仆人毛尚文等。其中周嘉慶和阮明卿等很快被釋放，而其他人則卷入了朝中激烈的派系斗爭。
妖書案發(fā)生之初，首輔沈一貫、次輔朱賡因為都被《續(xù)憂危議》指名道姓地認定是鄭貴妃的幫兇，為避嫌疑，都閉門不出，內(nèi)閣僅剩下沈鯉一人主持日常工作。與沈鯉原本不和的沈一貫當(dāng)然不愿將權(quán)力拱手讓給沈鯉，便想方設(shè)法將沈鯉拖入妖書案中，沈鯉的門生、禮部右侍郎郭正域便成為他的突破口。沈一貫先是指使他的親信、刑科給事中錢夢皋上疏誣陷郭正域、沈鯉與妖書有牽連，要求嚴查到底。
震怒之中的神宗遂授權(quán)沈一貫徹查此事，并下令郭正域“還籍聽勘”，同時命令“急嚴訊諸所捕者”。有了明神宗的授權(quán)，沈一貫便放開手腳開始陷害沈鯉和郭正域。京營巡捕陳汝忠受沈一貫之命，先后逮捕了僧人達觀、醫(yī)生沈令譽、仆人毛尚文，這些人都與郭正域有某種聯(lián)系，逮捕他們就是想從這些人口中引出郭正域。
然而，僧人達觀被拷打至死，沈令譽受刑后奄奄一息，都未招認郭正域。毛尚文雖然在利誘之下同意指認郭正域，但由于供詞漏洞百出，沒有能達到誣陷郭正域的目的。情急之下，三法司的官員又把郭正域的同鄉(xiāng)胡化抓來，要他誣陷郭正域、沈鯉，也遭到胡化的嚴辭拒絕。
為了達到誣陷郭正域的目的，沈一貫等人在東廠、錦衣衛(wèi)和三法司會審時，竟然要沈令譽家奶媽的10歲女兒出庭作證。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兼提督東廠太監(jiān)陳矩問小女孩：“你看到印刷妖書的印版一共有幾塊？”小女孩根本不懂，便胡亂回答：“滿滿一屋子?！?/p>
陳矩聽了大笑，說：“妖書只有兩三張紙，印版怎么可能有一屋子呢？”陳矩又問另一個嫌犯：“沈令譽告訴你刊印妖書是哪一天？”那人也是信口開河，回答道：“十一月十六日?！眳⑴c會審的兵部尚書王世揚說：“妖書于十一月初十日已經(jīng)查獲，怎么可能在十一月十六日才刊印呢？”最高司法當(dāng)局的會審，搞成了一場鬧劇，連對沈令譽的指控都無法成立，對郭正域的誣陷當(dāng)然難以成立。心有不甘的沈一貫派人到沈鯉家中搜查了三天，結(jié)果一無所獲，便又發(fā)兵包圍由京返鄉(xiāng)的郭正域的坐船，企圖迫使郭正域自殺，又遭郭正域的堅決拒絕。
正當(dāng)沈一貫等人加緊誣陷郭正域的時候，皇太子朱常洛得知郭正域因“妖書案”受牽連，十分不安。由于郭正域曾經(jīng)在朱常洛出閣講學(xué)時任過講官，與朱常洛關(guān)系很好，深知郭正域為人的朱常洛對有人陷害郭正域十分不滿，多次對身邊的官員說：“何為欲殺我好講官？”又傳話給提督東廠太監(jiān)陳矩：“饒得我，即饒了郭先生吧！”陳矩見皇太子力保，加上確實無法證實郭正域與妖書案有關(guān)，便有意為郭正域開脫。也正是陳矩鼎力平反，郭正域才免遭陷害。
“妖書案”遲遲無法偵破，東廠、錦衣衛(wèi)的壓力越來越重，便加緊對疑犯搜索。十一月二十一日，東廠緝獲一名可疑男子生彩，據(jù)他的供詞，其兄生光有重大嫌疑。錦衣衛(wèi)立即逮捕了生光，并在他家中查獲羅紋箋寫的手稿等物證。生光原是順天府的秀才，不過卻不走正道，專門以“刊刻打詐”為生，曾經(jīng)偽造鄭貴妃的伯父鄭承恩和富商包繼志的詩，向他們脅詐金錢。
雖然生光這些事情與“妖書”并無直接關(guān)系，辦案官員卻顧不得這許多，他們把為生光刻書的刻字匠徐承惠抓來作為證人，徐承惠招供曾為生光刻過《岸游稿》12張及“妖詩”一版。掌管錦衣衛(wèi)的王之楨便據(jù)此認定，生光就是“妖書”的作者。然而，生光雖然受到酷刑審訊，但始終不肯承認。陳矩知道生光的確不是妖書案的作者，但遲遲不能結(jié)案，神宗必然發(fā)怒，到時候受此牽連的人會越來越多，而生光妖書案雖然冤枉，但他以前犯的事也已經(jīng)是死罪，便有意讓生光頂罪。
在他與會審官員的努力下，生光終于認罪。據(jù)《罪惟錄》記載，參與會審的御史沈裕曾厲聲對生光說：“恐株連多人，無所歸獄?！甭犃诉@樣的誘供，生光不得不自己“誣服”，以后也不再翻供。他嘆息道：“我為之，朝廷得我結(jié)案已矣，如一移口，諸臣何處乞生？”會審官員得到生光的口供，如獲至寶，急忙向神宗報告，聲稱“生光前作妖詩，繼播妖書，眾證甚確，自認無詞?！鄙褡谟谑窍铝钊ㄋ颈M快定罪。
萬歷三十二年（1604）四月，刑部尚書蕭大亨把三法司擬定生光“論斬”的結(jié)論上報神宗，神宗以為定刑太輕，要求從重擬罪。蕭大亨心知此案證據(jù)不足，“論斬”已經(jīng)有些過重，不愿再另擬重刑，便請神宗定奪。神宗急于結(jié)案，便親自定罪，以“生光捏造妖書，離間天性，謀危社稷”的罪名，下令將生光凌遲處死，再梟首示眾。
生光被凌遲處死，妖書案也終于結(jié)案，但有關(guān)妖書案的爭論卻并沒有結(jié)束。生光是否真是案犯在朝野引起了極大的爭議。
有人指出，妖書案的最終定案有如兒戲。據(jù)《先撥志始》記載，參加審訊的御史余懋衡向眾官員宣布，他定罪的依據(jù)是：“昨夢觀音大士說：‘妖書系生光造的?！痹趫龅娜寺犃四荒湫Α４嗽拏鞯綄m中，神宗也哭笑不得。
沈一貫、朱賡對“妖書”出于生光之手表示懷疑。他們曾就此案向神宗皇帝表示，有關(guān)生光的證據(jù)“空洞繁言，無足推求事實”，“含糊難明”。當(dāng)然，沈一貫等人的目的是要找出所謂幕后的黑手，也就是郭正域、沈鯉。史載沈一貫的心腹錢夢皋和康丕揚對生光嚴刑逼供，希望他指證郭正域，生光卻對著他們大罵：“死則死耳，奈何教我迎相公（指沈一貫）指，妄引郭侍郎乎！”
刑部尚書蕭大亨想討好神宗，再三誘使生光說出“同謀主使之人”，生光拒不服從，抗言道：“我自為之，誰為主使？”在會審時，蕭大亨甚至把寫好的紙條塞入刑部主事王述古袖中。紙條上寫著：“脫生光而歸罪(郭)正域?！蓖跏龉耪芙^：“獄情不出囚口，出袖中乎？”
還有人說，“妖書”出于武英殿中書舍人趙士楨之手。趙士楨一向慷慨有膽略，“妖書案”發(fā)后，杜門不出。據(jù)說，生光凌遲處死后，趙士楨精神錯亂，屢次夢見生光索命，一病不起。相傳臨死前，他透露了這一秘密。又傳聞，趙士楨臨死時，“肉碎落如磔”。所謂“肉碎落如磔”云云，當(dāng)然是民間關(guān)于因果報應(yīng)的街談巷議，姑妄聽之。不過，由此也折射出輿論的導(dǎo)向：生光死得冤枉。但誰是妖書真正的作者呢？至今依然是個千古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