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成都積分入學什么時候開始申請
2023-01-31
更新時間:2022-07-15 09:03:02作者:未知
本文來源:時代財經(jīng) 作者:徐曉倩
圖源:圖蟲創(chuàng)意
當外界還拿著苦力活的標簽定義外賣騎手時,這里已經(jīng)悄悄成為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近期,河南一外賣騎手在送餐途中收到了上海交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引發(fā)廣泛討論。根據(jù)美團騎手報告稱,美團注冊騎手中,有6萬研究生以及17萬本科生。
在時代財經(jīng)的采訪中,本科女大學生悠悠的電瓶車,不知不覺騎行了上萬公里,入學前的暑假,她攢下了第一筆生活費;考上青島大學的準研究生王茂也是在送餐路上拿到了錄取通知書;隨時面臨職業(yè)危機的白領李輝和吳波,想靠送外賣抵御風險;住在北京的小超多次偶遇電梯間埋頭背單詞的外賣騎手。
他們不像是被生活壓彎了腰的中年人,眼睛里還閃爍著向上的希望。
不過,大多高學歷外賣員更像是行業(yè)里的“局外人”。他們往往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短暫融入到百萬騎手的隊伍中,外賣不是他們?nèi)松慕K點,而是短期??康母蹫常日业较乱粋€支撐點后,就會返回原來的軌道。
大學生兼職的第一站,跑了上萬公里
下午3點半,悠悠剛跑完一趟訂單,送餐箱里的5份外賣已準點送到客戶家中,這是悠悠送外賣的第三個假期。
去年6月,悠悠剛考上大學。告別了高三的重壓學習節(jié)奏,她反而無法適應突然閑下來的日子。悠悠生活在山東三線城市,當?shù)氐闹饕a(chǎn)業(yè)是輕工業(yè),離家10公里內(nèi),有著大大小小的工廠和流動的工人群體。
對于悠悠來說,進工廠還是做騎手,似乎是一個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爱旘T手很自由,可以支配自己的工作時間,而且收入要比工廠高得多?!痹谶@之前,悠悠在奶茶店打過零工,受夠了干站一整天、操作單調(diào)重復的工種。
考慮不到一周,悠悠很快在附近的站點報了名,并且找到了一批同類,他們也都是在假期擠進外賣體系的學生。后來,悠悠打聽了一下,僅僅是他們班就有三分之一的同學選擇送外賣。
起初半個月,悠悠勉強維持著女大學生的“體面”,開工前,她都要花費半個多小時化妝,再用太陽帽、冰袖、防曬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稚氣未脫的眼睛。一眼望去,悠悠是整個站點最特別的存在。
打臉來得太快。開工第一周,外賣生涯就給悠悠來了個下馬威。她連續(xù)被無數(shù)陌生電話催促;因為不熟悉路況,在小區(qū)里繞了三圈都找不到目的地;為了減小差評率,面對客戶的責難,悠悠只能默默忍著不說話。
找不到商家、找不到客戶、無止境的溝通成了壓在悠悠身上的三座大山,她的起步階段一點也不輕松。漸漸地,悠悠卸下了所有的包袱,素顏上戰(zhàn)場,回到家后,她對著手機地圖研究站點周邊小區(qū)的排列狀況,非用餐高峰期,則打開英語單詞app,一遍遍地和四六級單詞較勁。
每月1000單,悠悠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這也是站點外賣騎手的一個分水嶺,意味著她能擠進站點前50名。悠悠連續(xù)兩個月保持著50名內(nèi)的戰(zhàn)績。假期結(jié)束后,悠悠的行程距離超過一萬公里,攢下了1萬5的“巨額”小金庫,足以撐起大學第一學期的所有開銷。
王茂在送餐路上,收到了研究生錄取通知書。簽收完畢后,他又接著送餐。和悠悠不一樣,王茂送外賣的目的純粹是體驗生活,他不會給自己定太多目標,每趟最多送三單,從未觸碰過超時的警戒線。
閉關考研的那段時間,王茂杜絕了大多數(shù)娛樂活動和網(wǎng)絡社交,他時常覺得自己活在真空中,失去了對生活的感知。他在路上碰到過不少年輕的面孔,有一次,他和一位騎手閑聊時,得知對方收到了頭部985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王茂向時代財經(jīng)坦言,比起放縱揮霍入學前的假期,騎手的工作反而能讓自己心定下來,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社會群體,算是接觸社會的第一通道吧。
“干這一行,與學歷關系不大,最重要的是情商高,會處理人際關系?!蹦骋痪€城市站長向時代財經(jīng)說道,每年假期,站點都會迎來一批在讀大學生,但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就很難再看到熟悉的面孔。
7年程序員兼職跑外賣,只想換一種活法
李輝和外賣騎手的交集始于去年12月,他是鄭州成人教育培訓的一名老師,從當?shù)氐囊凰槐敬髮W畢業(yè)已有4年,平均每個月的收入超過1萬元,當時受新冠疫情影響,線下教培行業(yè)陷入停滯,李輝處于半失業(yè)狀態(tài)。
除了日常開銷,李輝還要支付一筆5000元的房貸,每個月的固定開銷接近8000元。入不敷出的生活持續(xù)了兩個月,李輝第一次覺得,生活的困境離自己那么近。
事實上,早在一年多前,李輝就動了送外賣的念頭。相比K12教育,成人培訓師的工作不算忙,每天6點下班后,留給李輝的是大把可支配時間。真正行動起來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正是半失業(yè)的窘迫,引爆了李輝“搞錢”的斗志。
對于自己的新身份,李輝并不藏著掖著,除了父母,他沒有刻意隱瞞過其他人。在李輝看來,無論是考公老師,還是外賣騎手,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眾包騎手很自由,而且我們沒有固定的社交圈子,不會有人拿異樣的眼光端詳你。”
于是,在夾縫中生存的李輝,渴望靠送外賣打一場翻身仗。
開工的第一天,李輝開始在社交平臺上記錄每天的單量和收入,當天只接了三筆訂單,過了半個月李輝的訂單量才有了質(zhì)的突破。收入漲幅的背后是送餐各個環(huán)節(jié)的提速,因為著急送單,李輝的手機時常從兜里掉出來,屏幕碎了一大片。
今年夏天,李輝的主業(yè)工作終于恢復正常,但他不想放緩“搞錢”的速度。李輝制定了一份嚴格的跑單執(zhí)行標準,午休時間讓出2個小時,下班后跑5個小時,這樣下來,他一天跑單的收益能覆蓋掉至少兩天的開銷。
看起來,高學歷人群送外賣是萬般無奈的選擇,但對部分人來說,兼職外賣是想“換個活法”。
2022年,程序員吳波坐上了項目主管的位置。從最初的月收入4500元到突破3萬元,吳波用了7年,一路從一家不知名的小型創(chuàng)業(yè)公司,到最終敲開了醫(yī)藥上市公司的大門。
隨著收入水漲船高,吳波反而有了緊迫感。雖然自己的職業(yè)生涯還處于黃金期,但是卻見證了行業(yè)最后的余暉:去年年底,幾乎所有大廠都在裁員、縮招,程序員不再是行走的萬能藥。
焦慮的情緒在公司里蔓延開來,他身邊的大多數(shù)同行會悄悄接私活,靠著一個項目2-3萬元的收入,增加每年的儲蓄資本。
一線城市的程序員有明顯的鄙視鏈,除非個人能力異于常人,只有985、211的畢業(yè)生才能擠進字節(jié)跳動、阿里巴巴、美團的核心崗位,普通本科生即便積累了一身本事,也很難爭取到機會。吳波覺得,自己能走到這步,已經(jīng)夠到職業(yè)生涯的巔峰。
吳波也接過幾次外包,收益很不錯。但幾經(jīng)猶豫,他決定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拒絕上班、下班以及周末都被代碼填滿,選擇每個月賺5000元的外賣辛苦錢。“雖然騎手是一份苦力活,但至少能讓你換個環(huán)境,接觸不一樣的職業(yè)的人,穿梭在城市各個街巷,或許能找到一些生活的靈感?!?/p>
嘗試“破解系統(tǒng)”,不愿意被支配
高學歷的光環(huán),讓這批騎手能有意無意地避開系統(tǒng)設定的“坑”。北大博士陳龍,為了做學術研究,做了長達5個多月的騎手,發(fā)現(xiàn)平臺通過數(shù)字“治理”著上百萬的騎手,就像隱形的杠桿一樣,高效地平衡著平臺的運力和需求。
每天開工前,李輝都會祈禱自己能被系統(tǒng)眷顧,運氣好的時候,他時常收到客戶的跑腿費,只要順路幫忙捎點東西,就能拿到一筆小費。然而,糟心的事情往往更讓人印象深刻,有一次趕上送餐高峰期,李輝一口氣接了7、8單,其中一單寫字樓的訂單,讓他等了30分鐘的電梯,導致剩下的訂單全部超時,他只能一遍遍地給客戶道歉。
從那之后,李輝不再迷信系統(tǒng)提供的路線。高峰期間,他會梳理接到的訂單,做一遍評估,哪些商家出餐快,哪個地段送餐快,經(jīng)歷過電梯事件后,李輝往往把城市CBD大樓的訂單放在最后。
李輝總結(jié)了一套規(guī)律:餓了么的算法不如美團極致,拿到的訂單分布比較散,但是單價普遍會比美團要高一些。
讓李輝受不了的是,在一路奔波的過程中,時不時擠進后臺的拼單,它們往往距離現(xiàn)有訂單收貨點很近,但價格會壓縮到最低?!吧洗芜B著送了四單外賣,平均價格只有2.7元,我也想拒絕這些性價比低的訂單,但是拒絕了之后,騎手的個人評價會大折扣?!?/p>
跑外賣兩周后,王茂發(fā)現(xiàn)了平臺的“漏洞”。
每逢惡劣天氣,后臺系統(tǒng)會抬高騎手的跑單價格,這是所有騎手不愿意放過的賺錢機會,但也是事故高發(fā)時段,遇到小雨還能躲過一劫,真正暴風雨來臨前夕,只有真正討生活的騎手才會沖進暴雨里。
今年6月,下了好幾場暴雨,王茂察覺到,系統(tǒng)的臨時定價往往會延后一個小時,他仿佛抓住了生財之道,靠著高單價的黃金一小時,王茂一口氣賺了60元,同時也避開了地滑、摔跤的風險。
送餐途中,吳波能看到一座城市明顯的人流變化,甚至能最快捕捉到新消費的高地在哪里,哪個位置又開了一家網(wǎng)紅店,年輕人追趕的下一個熱點在哪里。在他看來,任何一個風口,都蘊藏著自己未來人生的可能性。
等待出餐的窗口期最為難熬,小小的外賣檔口,經(jīng)常擠著10來名騎手,他們扯著嗓子,不斷催促著后廚的商家。吳波沒有閑著,他開始留意上海所有網(wǎng)紅門店的外賣單量。
“有幾家門店一天能有400以上的銷量,或許可以提前在老家開一個創(chuàng)業(yè)項目?!眳遣ò淹赓u生涯看作是寶貴的社會實踐調(diào)研。
在各項不確定性因素堆積下,對高學歷人群來說,送外賣成了一份既能維持生計又有自由時間的折中方案。大多數(shù)受訪者向時代財經(jīng)坦言,自己就像這一行的潛伏者,其實在等待更好的機會,他們都相信自己會挺過尷尬期,“這段送餐日子不會持續(xù)太久”。
(文中受訪者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