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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1
更新時間:2022-10-26 12:32:29作者:智慧百科
來源:環(huán)球時報
【環(huán)球時報綜合報道】編者的話:在愛女杜金娜8月不幸在莫斯科郊外遇襲身亡后,承受巨大痛苦的俄羅斯哲學家亞歷山大·杜金近況如何?被視為俄羅斯當代“新歐亞主義”代表人物的杜金,怎么看當下的俄烏沖突與俄羅斯現狀?在被一些歐美媒體瘋傳為“普京大腦”“俄羅斯智囊”“國師”后,杜金如何講述他與普京的“特殊關系”?對于中國自身發(fā)展和應對外部挑戰(zhàn)的表現,他又有哪些評價?10月21日,在俄羅斯調研的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zhí)行院長王文,與杜金進行了一次長談。
“我與普京之間沒有任何聯系”
王文:首先對您痛失愛女表示慰問,對杜金娜不幸遇難表示哀悼。受俄烏沖突影響,近幾個月來,俄羅斯國內發(fā)生多起針對平民目標的襲擊事件。俄羅斯當前的狀況如何?
杜金:我很感謝這種道義上的支持。杜金娜被害是針對俄羅斯恐怖戰(zhàn)爭的開始,俄境內正處于危急狀態(tài)。這是西方恐怖分子第一次在俄羅斯境內對俄公民進行襲擊。我們已知道,行動來自基輔……盡管美國和英國的情報部門拒絕解釋并譴責這次恐怖襲擊,但我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針對我,也針對我的女兒,因為我們是一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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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次強調,我在俄羅斯沒有任何官方職務,也沒有參加發(fā)生在烏克蘭東部的特別軍事行動。令人不安的恐怖行為是針對知識分子的,因為我們所言所想而被謀殺,這是前所未有的。杜金娜和我沒有做任何可以被認為是參與軍事、政治或行政方面的事情。而這就是戰(zhàn)爭。
歐盟對我實施制裁,因為我對特別軍事行動的神學基礎進行了解釋。因為你的理念而被謀殺,這悲劇性地展示了思想是多么重要,這是用生命在做賭注。但如果你是戰(zhàn)士,你應該準備好在戰(zhàn)斗中死去。如果你作出政治決策,你就應該準備好為你的決策“埋單”。
俄羅斯正在發(fā)生深刻的思想革命,俄烏沖突升級是徹底改變的開始。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接受西方霸權、西方制度、西方價值觀、西方政治民主,以西方為榜樣,認為西方可以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這就是俄羅斯和中國的區(qū)別。俄羅斯當時背叛了國家的獨立性。普京2000年出任總統(tǒng),執(zhí)政后開始為俄羅斯的獨立自主而戰(zhàn)。但過去22年,俄羅斯卻一直在西方制定的規(guī)則下無法掙脫。從一開始,這就是西方所希望的——以此來削弱俄羅斯,對俄進行打擊。
普京總統(tǒng)試圖調和俄羅斯崛起與融入全球化之間的矛盾,但這是不可能的。在特別軍事行動開始后,矛盾的不可調和性達到極點。普京不得不對此作出激烈反應,但是俄羅斯社會并沒有為此做好長期準備。我們試圖調整社會理念和自我評估,以適應所處的情況,這是非常激烈和戲劇性的過程。
王文:關于俄與西方沖突的不可避免性,記得您2008年就寫過一篇文章。但通常對于中國學者而言,會提出避免大國沖突升級的建議。如,哈佛大學艾利森教授提出中美的“修昔底德陷阱”時,中國學者會反駁這種“預言”。
我想與您探討的是,為什么俄羅斯的精英們沒有能盡力避免沖突升級呢?或讓決策者采取比特別軍事行動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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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金:這同個人與群體的意識平衡有關。俄羅斯社會很特殊,領導者必須向全社會作出安全保證。如何調和這種關系,一直是普京所考慮的。接受西方與保證俄羅斯獨立自主是一組矛盾。普京希望調和矛盾,保持某種平衡,但這種平衡是很脆弱的。
普京一直試圖保持與西方的和平發(fā)展,不使用軍事手段,避免沖突升級。但西方欺騙了俄羅斯,戰(zhàn)爭越來越不可避免。很可惜,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層面看,我們應該籌備得更好才是。
王文:您被視為俄羅斯當代“新歐亞主義”的代表人物。有西方媒體認為,俄近些年的對外戰(zhàn)略中能看到“新歐亞主義”理論的影子。這也是近年來一些西方傳聞說您是“普京總統(tǒng)的幕僚”,甚至是“普京大腦”的原因。也有人說,您是當年普京和美國前總統(tǒng)特朗普溝通的“中間人”。您對這些說法有什么回應?
杜金:我非常支持普京,我們的精神是相似的。但我與他之間沒有任何聯系。我自信比任何人都明白俄羅斯人民和俄羅斯歷史。這樣說,可能有些不夠謙虛,但我深愛著俄羅斯人民和俄羅斯歷史。
提到“新歐亞主義”,我認為真實的歐亞大陸一體化理論,應當同時介紹給中國的精英們,而不是此前被曲解的版本。在俄羅斯,有人把“新歐亞主義”視為是“新殖民主義”,而在中國,也有人將其視為“俄羅斯版的帝國主義”。我們應該尋找各種方式去理解彼此,我所說的歐亞大陸一體化并不是僅僅包括俄羅斯、中國之間的經濟合作,還包括印度、東南亞、西亞的深度合作。
“俄羅斯想把‘西方’變成世界的一個省”
王文:保持與西方的合作是一種理性與務實的選擇。我曾多次去過伊朗,這是個資源與潛力都很好的國家,但經濟發(fā)展受到西方長期制裁的嚴重影響。對俄羅斯來說,如果與西方完全“脫鉤”,是否也會像伊朗一樣?
杜金:西方不只是經濟和科技發(fā)達的代名詞,西方代表的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包括霸權、種族主義、本體論,可延伸為殖民主義、單極化。這是西方的本質。俄已對西方宣戰(zhàn),被迫切斷與西方的合作,試圖通過戰(zhàn)勝西方霸權,把“西方”變成世界的一個省,而不是世界的中心。為達到目標,我們要提升自己,把自己“非西方化”,將西方邊緣化。
俄羅斯靠自己無法完成這個目標,希望和其他非西方國家共同抵抗西方霸權,我們一起也許能夠戰(zhàn)勝它們。這是多極化對單極化的戰(zhàn)爭。
王文:在您的邏輯中,世界漸漸地被分成兩極,新的冷戰(zhàn)會開始。您前不久撰文說,“我們正處于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邊緣,西方執(zhí)著地將我們推向戰(zhàn)場”。
現在看來,世界已變得越來越危險。對中國而言,我們不想進入一場新的冷戰(zhàn)。中國更適合在全球化的環(huán)境中發(fā)展,也更專注于推動經濟全球化的發(fā)展。雖然中國正在應對與美國的競爭,但仍全力在激烈的矛盾中尋找新的平衡點。我相信,印度、巴西等其他金磚國家,也都不希望卷入新的冷戰(zhàn)或世界大戰(zhàn)。
杜金:現在,形勢已不是俄羅斯單方面所能決定的。我們已越過防線,正與西方進行對抗。
很多國家的地緣政治觀所面對的是:選擇被海權國家控制還是通過斗爭爭取成為陸權國家。作為陸權國家,俄羅斯正在抵抗海權國家。如果沒有俄羅斯,中國、印度等其他國家也會成為西方的下一個終極敵人。
我認為,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在西方世界的影響力下生存,要么像俄羅斯一樣戰(zhàn)斗。這是非常重要的地緣政治分析,我清楚我的觀點與中國的觀點顯然不一樣。不管怎么樣,我都相信中國的戰(zhàn)略家們能認清地緣政治形勢,避免像俄羅斯這樣陷入當前的處境。
中國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是在一個平衡的位置之上。從這個方面看,如果俄羅斯不在平衡美國霸權的天平上,那么,中國就會成為容易被海權國家挑起攻擊性軍事沖突的受害者,但中國是強調擁有主權和希望持續(xù)繁榮的國家?,F在,同樣強調獨立自主的印度、巴西、南非、伊斯蘭世界都處在選擇中,但選擇的結果取決于天平另一側對立面的實力。
我非常認可中國取得的巨大成就。中國是俄羅斯的主要希望,對伊朗、印度、阿拉伯國家等來說,也是如此??傊覀儾幌牒臀鞣綄?,我們是在和宣稱要統(tǒng)治世界、但沒有起到很好表率作用的“西方”對抗。我們應該為了多極化奮斗,而不是單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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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應對挑戰(zhàn)時深藏智慧”
王文:應對一些西方國家的挑戰(zhàn),中國是有心理準備的。無論是貿易戰(zhàn)、科技戰(zhàn)還是輿論戰(zhàn),中國的主要應對之道基于兩千多年來的傳統(tǒng)智慧,致力于尋找多元化、溫和的解決方案,并取得不錯的斗爭成果。俄羅斯有很大的戰(zhàn)略縱深和資源潛力,如何才能用一種更聰明、更多元的方式來應對西方呢?
杜金:既成事實的解決方案是特別軍事行動。我們沒有使用其他更多元的方式,也無法采取其他方式。特別軍事行動是很差的抉擇,但我們沒有能力用和平方式達成與烏克蘭和西方的和解。盡管當下的戰(zhàn)局很糟糕,但好過于更差的被(西方)摧毀的情況。
中國的應對方式是深藏智慧的。我們應該更多地把中國作為觀察的對象。中國共產黨能謹慎、穩(wěn)重地決策,將確保國家利益和推動全球化發(fā)展結合起來。中國在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同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西方沒能通過文化滲透、網絡攻擊等方式摧毀中國共產黨,更無法讓中國陷入混亂。
俄羅斯恰恰相反,西方正試圖摧毀俄聯邦政府的絕對控制權,將其推到人民的對立面?;乜慈~利欽時代,西方沖擊的受害者還是俄羅斯百姓。普京政府正試圖阻止與扭轉這樣的局面,選擇改革和重塑來自我救贖。
我們現在把希望寄托在俄羅斯的油氣資源上,正在等待西方因能源危機而妥協,這也將促使俄方從其他維度去解決問題。
王文:我們來討論一下俄羅斯和中國的合作。這次我在俄羅斯走訪20多座城市,和許多地方官員探討如何在不同層級加強中俄兩國關系,如地方層面、民間層面、精英層面。我發(fā)現,每個層面的認知并不一致。從頂層設計看,中俄兩國互信合作的戰(zhàn)略意識是充分的,也是堅定的,但是民間層面、精英層面對中俄合作的看法卻非常多元,甚至有一些想法并不利于兩國雙邊合作。對此,您是怎么看的?
杜金:俄中兩國當然還有許多問題需要克服,如雙方在文化上的差異,我們應花更多時間去了解對方,提升雙邊合作。我們需要開辟更多“二軌對話”。在我看來,人類未來取決于俄中的深層次合作,我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有效地了解彼此。我們已是多極世界中的兩極,兩國民眾應為俄中的發(fā)展繼續(xù)奮斗,讓兩國關系更加和諧。
西方社會和俄羅斯其實都不夠了解中國的政治與社會結構,在對中國進行分析時幾乎忽略了文化的特殊意義。中國對做一件事的輕重緩急很有講究。中國的對外政策是不去激化矛盾,而是去緩和與化解沖突。我認為,這種文化并不完全是儒學文化,部分也來自道家思想。
西方文化,包括俄羅斯的政治文化都過于激進,總是絕對的黑與白、善與惡。中國觀察世界的思維和角度是健康的,但西方國家觀察中國的思維和視角并不那么健康,其中存在著一些不正常的、甚至是病態(tài)的思維和角度。
王文:2018年11月,您曾到訪中國,并在中國高校講課。對中國年輕人和同行,您有什么建議?
杜金:我認為,首先要成為一個“更地道”的中國人,才能比其他人更了解世界。想了解世界,就需要先了解自己。如果你不夠自信,對自己國家的身份認同顯得很弱,就不可能認知他國與多極化的未來。(莫斯科大學張慧敏、俄羅斯科學院馮士德參與對話,并幫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