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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1
6歲腦癱女孩視頻讓百萬網(wǎng)友淚目：爸爸，我回來了
更新時間：2023-01-16 12:20:25作者：智慧百科
一樓到二樓共8級臺階，每級臺階高15厘米左右。對于一名成年男子而言，跨上去只需要兩三秒；對于一名十來歲的孩子而言，最多10來秒。但對于6歲半的腦癱女孩張豆豆來說，抓著欄桿，要挪上一分鐘……
從康復中心到家大約300米距離，數(shù)十級臺階，豆豆得走上大半個小時。
半個月前，一部《爸爸，我回來了，而且是我自己走回來的！》的視頻爆紅網(wǎng)絡(luò)，播放量高達數(shù)千萬：面對幾十步臺階的上下坡，豆豆自己一步一步從康復中心走回了家，最后她開心的歡呼，讓無數(shù)網(wǎng)友淚目。
出門—康復訓練—回家，這樣兩點一線的生活，豆豆和媽媽已經(jīng)堅持了三年半。1月13日，上游新聞（報料郵箱[email protected]）記者來到豆豆家中，見證了可愛懂事的豆豆是如何進行康復訓練的。
視頻收獲大量網(wǎng)友點贊
“社?！迸⒌淖晕医榻B：“我是豆豆小老師”
豆豆大名張君茹，爸爸媽媽都是四川省廣元市蒼溪縣人，一家人目前租住在渝中區(qū)棗子嵐埡正街一套兩室一廳的舊居民樓里，沒有電梯，月租金1200元。
“這是我們租的第三套房子。這邊康復機構(gòu)多，方便一些。”豆豆媽媽楊鳳介紹。
客廳靠墻放著一個三層貨架，上面擺滿了莫小仙方便面、上好佳蝦片等零食，“最近晚上開始做直播了，帶點貨緩解一下經(jīng)濟壓力，她爸爸一個人掙錢太辛苦了。”
豆豆瞪著好奇的眼睛走了過來，禮貌地喊了叔叔阿姨后，開始和記者聊起了天。記者發(fā)現(xiàn)，豆豆腳上的鞋子，左腳右腳是反著穿的?！耙笪覀冞@樣穿的，鞋子也是專門買的硬底，方便豆豆走路。”相比兩年前記者第一次在抖音上看到豆豆的視頻，如今的豆豆不僅個子長高了很多，細細的腿也變長變粗了。
和別的孩子不同，豆豆的鞋子需要反著穿
幾分鐘之后，自帶“社牛”屬性的豆豆在小黑板上寫下了“豆豆”兩個大字，開始給記者上課了?！拔沂菑埗苟剐±蠋?，現(xiàn)在給你們上課了。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用湊十法計算9+5。你們誰來回答？”
聽到記者的答案，“豆豆小老師”露出滿意的微笑，并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沒上小學，但豆豆能寫出自己的名字
考完記者，豆豆主動開始了各種表演。她熟練地背起了拼音，“前鼻音5個，an en in un ǖn，后鼻音5個，ang eng ing ong，整體認讀音節(jié)16個……”
豆豆認識墻上的每一個拼音
媽媽介紹，這是一個浙江女教師教豆豆的，她是豆豆粉絲，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通過網(wǎng)絡(luò)教豆豆學習拼音和識字。
背完拼音，豆豆輕車熟路地喊道：“小度小度，播放《踏山河》?！币魳讽懫鸷?，豆豆一邊唱著歌，一邊跳起了舞。最后，還高高興興背了一段新年祝詞：“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陽開泰，四季平安，五谷豐登，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進寶，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看著活潑可愛的豆豆，滿臉欣慰驕傲的媽媽，誰能想到，幾年前的豆豆，醫(yī)生曾下過斷言：這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跳完舞，豆豆撲到媽媽懷里，給了媽媽一個吻
豆豆媽媽辭掉工作：“我不信她走不了路”
豆豆是早產(chǎn)兒，出生時只有3斤6兩，由于是順產(chǎn)轉(zhuǎn)剖腹產(chǎn)，耽誤了幾個小時，導致缺氧缺血，運動神經(jīng)損傷，兩歲時還不會走路。爸爸媽媽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后，被醫(yī)學鑒定為腦癱兒。當時醫(yī)生還下了個結(jié)論：“她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只能在輪椅上度過?！?/p>
腦癱是指出生前到出生后1個月內(nèi)各種原因所引起的腦損傷或發(fā)育缺陷所致的運動障礙及姿勢異常。普遍而言，患者的日常生活會受到很多限制。
“當時就像晴天霹靂，完全不能接受。心里想的都是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是我們？”豆豆爸爸張林至今難以釋懷，“當時護士告訴我，你這個娃娃以后要花很多錢。我愣了一下，問了句大概多少錢，護士回答‘上不封頂’?！?/p>
媽媽笑著看豆豆跳舞
一向冷靜的豆豆爸爸，當晚借酒澆愁，把自己灌醉了。老家有些親戚甚至勸他們放棄帶娃治療?！疤M錢費力了，能發(fā)育啥樣就啥樣?！钡嵌苟箣寢寷]有放棄，她告訴上游新聞記者，“也許是我性格比較樂觀，我從來沒有想過她以后走不了路。退一萬步講，就算豆豆真的走不了路，那她也有其他的生活方式?！?/p>
幸運的是，豆豆雖然運動神經(jīng)受損，但智力發(fā)育正常，記憶力和表達能力在同齡人中都算很出色的。在朝天門當銷售的媽媽決定辭掉工作，專心照顧豆豆。爸爸出門工作掙錢，為豆豆籌集治療康復費用。
豆豆和她心愛的玩具兔子
豆豆爸爸被嫌棄臟：“爸爸沒生你的氣”
剛開始康復治療時，豆豆在醫(yī)院住了40天，花了28000塊錢，“我們家庭條件都不好，為了給娃娃治病欠了幾十萬。豆豆的爺爺奶奶在廣東工地打工，平時還幫襯我們。醫(yī)院費用我們承受不了，只能在附近尋找康復機構(gòu)?！?/p>
豆豆在康復機構(gòu)每天的費用是240元，每周休息一天，算上平時吃飯租房等費用，每月費用上萬。掙錢的重任，就落在了豆豆爸爸肩上。豆豆爸爸曾在大渡口區(qū)開過火鍋店和鹵菜店，“收入還將就，后來豆豆媽媽平時要陪娃娃，我一個人忙不過來。2021年，我去了河北工地上做木工，2022年在陜西工地上做測繪，大概三個月回重慶一次?！?/p>
一家三口為數(shù)不多的合照。受訪者供圖
“工地上灰很大，我衣服和臉上經(jīng)常是臟兮兮的。有次從工地下班，豆豆和我視頻時無意間說了句‘爸爸很臟，我不喜歡爸爸?！@句話才說完，豆豆媽媽就生氣地把視頻關(guān)了，后來才曉得她把豆豆打了一頓?！?/p>
過了一會兒，豆豆用媽媽的手機發(fā)來一條帶著哭腔的語音：“爸爸對不起，我是想讓你變回帥帥的爸爸，不是嫌棄你……”豆豆爸爸聽完語音后潸然淚下，回了一條長長的消息，“爸爸沒有生你的氣，你沒有撒謊，因為你是一個愛干凈的孩子。只不過你要明白，臟，分很多種，爸爸臟，只是因為爸爸的工作環(huán)境很惡劣。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因為你說了真話?！?/p>
“有時候回家里很累了，她沒辦法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蹦蹦跳跳來接我，就選擇她自己的方式來關(guān)愛我，比如說給我拿一盒牛奶到臥室，給我捶捶背……”這種種的小溫暖，都讓豆豆爸爸感覺，所有的辛苦沒有白費。
豆豆到了上小學的年齡，豆豆爸爸不想繼續(xù)在外面打工了。他希望重拾做鹵菜的手藝，和一位老鄉(xiāng)合作的麻辣雞己經(jīng)開賣，“有時候我也會直播帶貨。希望早點穩(wěn)定下來，一家人就在一個城市，相互照應(yīng)?！?/p>
媽媽走在豆豆身后
康復老師每天陪練：“三年后就能正常走路了”
對于網(wǎng)友們對豆豆“懂事”“勇敢”的評價，豆豆媽媽既欣慰又心酸：“豆豆為什么懂事？是因為相比同齡人，她經(jīng)歷得太多了?！?/p>
現(xiàn)在這家機構(gòu)，豆豆已經(jīng)來了三年半。豆豆媽媽介紹，“剛開始進行康復訓練時，她站都站不穩(wěn)。一個簡單的動作，可能需要幾周甚至幾月時間?！?/p>
豆豆成功跨上一步樓梯，媽媽為她加油
更讓豆豆害怕的，是每天的按摩壓腿?！耙驗楣桥鑶栴}，當時幾個老師還要給她壓腿。從90度到180度一字馬，豆豆經(jīng)常痛得大哭，甚至大喊，‘媽媽，救救我！’我也只能躲起來哭。但是第二天問她還去不去，豆豆沒有一點猶豫，‘要去’。后來，豆豆看到‘按摩’兩個字都怕，第一次帶她去泡溫泉，有個溫泉池叫按摩池，豆豆都不敢下去…… ”
13日下午，上游新聞記者見證了豆豆的康復訓練——在鋪滿爬行墊的康復機構(gòu)大廳，豆豆第一個訓練內(nèi)容是伏地挺身，需要雙腿并攏繃直，手里高舉一個圓環(huán)，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20秒，一組三次。第二組動作是雙手抱著膝蓋左右翻滾，一次30個。第三組動作是蹲起，一組10個……
豆豆訓練伏地挺身
機構(gòu)老師介紹，這些動作是幫助豆豆骨骼和肌肉恢復正常，“相比最開始的時候，已經(jīng)好了很多，不過現(xiàn)在左邊骨盆和內(nèi)收肌還有一點問題，要繼續(xù)堅持。三年后，她就能像正常人那樣行走了，但跑跳肯定要差一些?！?/p>
豆豆媽媽笑著介紹：“一開始我一個人照顧她生活起居，陪她康復訓練，也有很沮喪的時候。等豆豆睡著后，我偷偷喊幾塊錢的宵夜吃，不敢買貴了，有時候就吃辣條，心情就好一些了，第二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媽媽照顧豆豆，豆豆也關(guān)心媽媽。豆豆媽媽說：“有一次，康復機構(gòu)的老師說欠費了。我沒錢，給老師說暫緩幾天。豆豆可能在一旁聽到了，回家后她把我喊到臥室，‘媽媽你來，我有正事兒給你說?！M去發(fā)現(xiàn)，她把心愛的小存錢罐拿了出來，讓我拿去交學費。那一刻，我真的感動得想哭。”
豆豆康復訓練，每個動作都認真完成
200萬粉絲為豆豆加油：“你是生活的一束光”
截至1月14日，豆豆媽媽為豆豆打造的視頻號“我豆加油一”抖音粉絲人數(shù)63萬，西瓜視頻粉絲63萬，快手平臺有粉絲28萬，微博粉絲17.8萬，B站粉絲超過10萬……粗略計算，豆豆粉絲數(shù)量將近200萬，成了被無數(shù)人喜歡的勵志小網(wǎng)紅。
想過豆豆會紅嗎？豆豆媽媽表示，一開始只是想通過視頻記錄豆豆的成長過程，“像我們這樣來自小地方的人很多，很多人以為孩子是發(fā)育遲緩，并不知道可能是腦癱。我們也想通過豆豆的故事，提醒他們早介入早治療，以免耽誤了孩子?！?/p>
2021年8月，豆豆因為穿衣服太慢向媽媽道歉的視頻在網(wǎng)絡(luò)上走紅：5歲的豆豆要給媽媽展示自己可以換衣服了，但由于行動不便，搖搖晃晃地走進臥室，過了很久才跌跌撞撞地爬著出來，而且衣服換好了，頭發(fā)卻亂糟糟的。豆豆還懂事地說了句“對不起，我怕你不等我了”。這句話讓媽媽淚目：“我啷個不等你，我不等你等哪個嘛？乖女兒最棒了?！?/p>
訓練下蹲和站起
正是從這時起，很多網(wǎng)友開始關(guān)注起這位走路不穩(wěn)、但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的小姑娘，就連央視也專門做了一期節(jié)目。
在《爸爸，我回來了，而且是我自己走回來的！》的視頻里，豆豆自己一步一步從康復中心走回了家，還一直安慰媽媽不要擔心。豆豆走到家樓下，朝窗邊等候的爸爸自豪喊出“我回來了啦，而且是我自己走回來的”，看哭了不少網(wǎng)友。僅B站視頻播放次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了320萬次，27.4萬點贊，留言4000多條，彈幕5400多條。網(wǎng)友評論：“懂事得讓人心疼”“豆豆太棒了，你是我們心中的一束光”“感動哭了”……
13日下午，就在上游新聞記者陪同豆豆參加康復訓練時，一位熱心網(wǎng)友帶著禮物專程來到康復中心來看望豆豆，“我前年就通過快手知道了豆豆，今天終于見到了，她真的非常可愛勇敢?！?/p>
訓練間隙，雙手插兜擺pose
幼兒園老師主動邀請：“我愿意當你的老師”
豆豆媽媽說，帶豆豆做康復的目的不是讓她走路，而是想讓她融入社會。然而，在求學這條路上，豆豆卻遭遇了更多困難。
豆豆3歲時，媽媽跑遍了附近的幼兒園，被拒絕了無數(shù)次。直到豆豆5歲時，一位名叫璐璐的幼兒園老師通過網(wǎng)絡(luò)知道了她的故事，主動給幼兒園園長表示：“我愿意當豆豆的老師?！?/p>
最終，在簽了免責協(xié)議書，試讀了一個月后，豆豆終于開始了向往已久的幼兒園生活。入學那天，老師們?yōu)槎苟古e行了歡迎儀式。在小朋友們的掌聲中，豆豆上臺唱了一首劉德華的《今天》：“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夢了好久終于把夢實現(xiàn)……”
豆豆每天在幼兒園上半天學，下午要做康復。在幼兒園里，她感受到了很多善意。其他孩子們會幫她打飯，老師也讓她當小升旗手。
受璐璐老師影響，豆豆說以后也想當老師，“想當語文老師，也想成為一個籃球高手?！?/p>
9月，豆豆該上小學了，更多的困難擺在了這個三口之家面前?！岸苟箲艨谠诰琵埰聟^(qū)，不知道那邊的學校收不收腦癱兒……不過，既然這些年走過了重慶的坡坡坎坎，以后在哪里都是坦途?！倍苟箣寢屨f。
完成了當天的康復訓練，給自己點個贊
記者手記
老街的善意，孕育了“豆豆”們的希望
“有時候真不想離開這條街?！辈稍L時，豆豆媽媽突然感嘆道：“不管是過年回老家還是去其它地方，豆豆總會遇到各種異樣的眼光，甚至會聽到一些很惡毒的評價。只有在這條街上，街坊鄰居們理解我們，尊重我們。”
來來往往的附近居民，對像豆豆這樣的腦癱兒童心懷善意，有的還主動提供幫助，“這里的鄰居都很善良，很感謝他們。”
豆豆媽媽口中的這條街，就在棗子嵐埡正街附近。由于距離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yī)院后門很近，數(shù)百米的這條街上，很多腦癱以及自閉癥兒童的家庭租住在這里，附近還散布著數(shù)十家康復機構(gòu)。
老式步梯，墻上貼著的出租信息，樓道里不時傳來的孩子哭聲……從環(huán)境來看，這些康復機構(gòu)并不優(yōu)越，但對來這里康復的家長，卻是希望的孕育之地——帶著孩子來，希望走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像正常孩子一樣能夠行走。這個過程，痛苦和痛哭不可或缺，而時間和希望，是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力量。
上游新聞記者陪豆豆前往康復機構(gòu)進行練習時，遠遠聽到了一個小男孩的嚎啕大哭聲?！翱隙ㄊ切∥鞴希ɑ┰诳蓿@幾天壓腿按摩，每天都要哭?！睋?jù)機構(gòu)老師介紹，每天來進行康復訓練的孩子大概有10個，普遍存在腦癱、自閉癥等問題?！澳莻€男孩，比豆豆的情況輕微一些，走路也更穩(wěn)一些。另一個不到一歲的小男孩，情況比豆豆就要嚴重一些，除了腦癱，還有一些智力方面的問題，接受康復訓練的配合度不高，康復難度更大……”
腦癱孩子的成長，意味著需要有人全天候不間斷看護，意味著日復一日的康復訓練陪伴，意味著長期高昂的治療費用……這些都能輕易擊垮一個普通家庭。據(jù)統(tǒng)計，隨著康復治療時間的延續(xù)，患兒家屬的心理受到明顯考驗，焦慮、抑郁甚至絕望和自卑感情緒都會不同程度地顯現(xiàn)。
對于這個問題，豆豆媽媽保持著一貫的樂觀，“我們來自小地方嘛，老家那邊都說早生娃娃早享福?！眿寢尩脑掃€沒說完，就被豆豆接了過去，“結(jié)果生了豆豆，沒享到福?！?/p>
對此，媽媽的回答是：“我們的福，還在后面。”
上游新聞記者 金鑫／文 冉文／圖
編輯 鄒渝
責編 王蓉
審核 馮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