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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阿拉伯人心目中的絲綢之路,半是歷史,半是想象

        更新時間:2023-01-04 09:38:05作者:智慧百科

        阿拉伯人心目中的絲綢之路,半是歷史,半是想象

        【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伍麥葉的薰籠精】

        拜讀了《裴德思:在西方的中國研究圈子,“親中”就是敵人》一文,很長見識。由此想到阿拉伯世界的特殊情況,在那里,主流精英與重要媒體對西方的“中國研究”深信不疑,但并不是簡單地接受投喂。他們在西方理論的基礎上,按照他們的口味,瀟灑地加工出十分大膽的特色版本。

        漢朝在佩特拉設了大使館?

        阿拉伯媒體上有一種情況頗普遍,就是對歷史極不嚴肅,學者們似乎是隨心所欲地講那過去的故事。至少涉及到中國史是如此,讓我們中國人難以適應。

        埃及《金字塔報》是有年頭的嚴肅大報,2022年9月12日一篇《香料與絲綢之路間的阿拉伯與中國——埃及沙漠里的納巴泰石刻銘文講述了什么?》(以下簡稱“納巴泰銘文”),反復告訴讀者:

        “他(埃及考古學家、納巴泰研究專家拉杰)指出,(納巴泰人活躍的時代)中國在東地中海阿拉伯地區(qū)(即黎凡特)是在場的,其角色為貿(mào)易的領導者和友好國家,并設有大使館和過境路線?!薄袄軓娬{,中國在阿拉伯國家所設立的第一所大使館,是在納巴泰首都佩特拉,而其時在公元前一世紀”,“中國在位于佩特拉的納巴泰首都設立大使館,承擔埃及的所有納巴泰人和居住在西奈半島、迦南和尼羅河三角洲的人們(的對華貿(mào)易事宜),他們跋涉前往中國,并從那里帶回商貿(mào)貨物?!?/blockquote>


        部分相關原文截圖(作者供圖)

        佩特拉是位于今日約旦境內(nèi)的著名古城,按照報道中那位埃及學者的說法,漢武帝派張騫鑿空西域的成果之一,是西漢在佩特拉那里設立了大使館,給有合法護照的納巴泰人發(fā)簽證?!稘h書》好像漏記了這事兒?

        《金字塔報》同很多阿拉伯主流媒體一樣,近年以來高度重視歷史上的絲綢之路,對絲綢之路充滿贊美,但是喜歡夸大其實,甚至有無中生有之嫌。2019年4月27日,《金字塔報》發(fā)表長文《歷史在發(fā)聲——在馬穆魯克時代的歷史學家筆下,埃及與中國之間的“絲綢之路”是如何呈現(xiàn)的?》(以下簡稱“歷史在發(fā)聲”),介紹元朝與馬穆魯克王朝之間的交流,匯集了多方領域埃及專家的觀點。

        結果,報道中,隸屬開羅大學知識學系的高級編輯賈米爾博士介紹“伊歷612年(1215年)成吉思汗對中國的宋王國”發(fā)動了強力進攻。這一筆再次證明,在伊斯蘭世界,成吉思汗征服了“宋王國”即“中華帝國”,一直是“正史”的一環(huán),被當做“歷史真相”,即使學術界的嚴肅學者也深信不疑。


        “歷史在發(fā)聲”一文截圖(作者供圖)

        “歷史在發(fā)聲”充滿激情:

        “絲綢之路有能力為自己開辟文明的路線,那些路線植根于歷史,它也有能力超越舊世界的地理界限,為世界各國人民一起合作的未來描繪一幅光明的圖景?!?/blockquote>

        并且如此介紹:

        “這條歷史性的道路從中國延伸到舊大陸(亞、非、歐),面對它的復興,我們需要置身到歷史的旅程中去,上溯到公元前三千年間,那時中國人發(fā)明了絲綢制造業(yè),其驚人的紡織和刺繡技藝使古代世界的人民感到震驚,以至于催動他們用黃金和寶石相交換?!?/blockquote>

        阿語媒體上的相關作者都清楚絲綢之路是德國人李希霍芬首先提出的概念,在中東,也有一種一致的觀點:漢朝的武帝派將軍張騫在公元前二世紀中葉建立了絲綢之路。但是,阿拉伯精英們并不肯拘泥于成說,他們往往認為絲綢之路的歷史更為古遠,而且綿延悠長?!皻v史在發(fā)聲”便宣稱其為持續(xù)了二千五百年以上的貿(mào)易路線。

        半島阿語官網(wǎng)也是在2019年上線的一篇《中國如何拓展對世界的主導》開篇則曰:

        “三千年前,絲綢制造業(yè)開始啟動從中國走向世界各地的道路。當然并不僅是絲綢,還有許多其他未經(jīng)提及的產(chǎn)品,它們從中國及東亞運向中亞、北非和中歐,經(jīng)過特定的道路,而后者自古以來即以‘絲綢之路’一稱知名(原文確實如此)?!?/blockquote>

        掐指一算,那是西周時期!

        回到“歷史在發(fā)聲”一文,關于元朝同馬穆魯克王朝的關系,文中有這樣的介紹:

        “艾爾邁格來茲在《君主國家賜贈的行為》一書中提及,埃及的一些馬穆魯克埃米爾(也可譯成王子)本是來自中國,他們是以作為禮物的性質,由中國君主(贈送)給馬穆魯克的蘇丹們,從而到來(埃及),而在埃及的埃米爾們當中,他們擁有很高的地位,并在埃及的國家(體制里)擔任了重要職務,例如納賽爾埃米爾即埃爾安(譯者提示,這個名字不是阿拉伯或波斯發(fā)音,是奧斯曼也就是所謂土耳其/突厥語發(fā)音,與埃爾多安的拼寫很接近)謝赫,他擔任了蘇丹國在沙姆的監(jiān)察官,而沙姆其時在納賽爾蘇丹穆罕默德·本·加洛萬治下?!?/blockquote>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只聽說過送公主和親,難道還有送王子和親的?

        絲綢之路幫助阿拉伯恢復文明自信

        近代以來,西方文化對阿拉伯人非常蔑視,把他們的過去與現(xiàn)在描成一團黑。然而,絲綢之路的宏大敘事有別于西方中心主義的史觀,在絲路的往昔當中,阿拉伯人看到了先人的身影,看到了本地區(qū)在歷史中曾經(jīng)的重要位置??梢哉f,絲綢之路有助于阿拉伯世界恢復文明自信。


        “歷史在發(fā)聲”的優(yōu)美插圖之一《馬穆魯克時代絲織地毯的售賣》(作者供圖)

        同時,古老的記憶一旦被喚醒,便顯露出在歐洲史之外,人類有著更為豐富和廣闊的風云往事,這使人對西方文明不再簡單迷信。因此,新世紀以來,阿拉伯世界對絲綢之路爆發(fā)了極大的熱情。

        同樣重要的是,那一地區(qū)的人們,尤其是精英群體,也很熱衷“復興絲綢之路”的想法,那意味著擺脫西方的控制,在非歐美中心的世界結構中獲得發(fā)展繁榮的機會。

        早在2010年,半島的談話欄目《檔案》就制作了一期《中國與阿拉伯——由絲綢之路到絲滑外交》,制作方非常敬業(yè),在錄制現(xiàn)場特意擺了一道中國屏風作為背景,并廣邀各類人物參與發(fā)表意見,包括中國公使、埃及前駐華大使、中阿友誼協(xié)會負責人,也包括普通的埃及商人、毛里塔尼亞女商人。節(jié)目播出后,還把全部發(fā)言整理成文字稿,上傳到官網(wǎng),至今可以讀到。



        半島官網(wǎng)“由絲綢之路到絲滑外交”節(jié)目截圖(作者供圖)

        該節(jié)目透露出的一些看法很有意思,例如,至今還有人相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曾經(jīng)準備派大規(guī)模軍隊去幫助阿拉伯聯(lián)軍對抗以色列;主持人注意到,有西方專家認為,美英入侵伊拉克,是為了阻止中國直接與海灣國家展開石油貿(mào)易。

        那位主持人將“中國是否在對阿拉伯實行‘軟入侵’”設為議題,但參與者大多都肯定了中阿貿(mào)易的益處。《今日中國》阿語版副主編侯賽因·伊斯梅爾博士更是強調,“中國是大國列車中的最新一列,是阿拉伯該上的車”,中阿友誼協(xié)會負責人馬蘇德·達赫則認為,世界上存在兩種全球化模式,第一種為基于暴力的歐美模式,總是通過武力改變世界,一如他們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所為;第二種為人道化的中國模式,基于共同利益而促進貿(mào)易交流的全球化,通過外交手段解決危機以防止戰(zhàn)爭。

        正是如此的思潮激發(fā)阿拉伯人格外關注古代中國之于絲綢之路的意義。不幸的是,帝國主義思想的熏染、近代遭受殖民的經(jīng)歷,對阿拉伯精英的影響浹髓淪肌。他們普遍地產(chǎn)生幻覺,以為古代的絲綢之路是一項實體工程,類似英國治下的蘇伊士運河、印度大鐵路,也類似美國對中東石油國家的控制方式。在他們的幻覺里,絲綢之路由“中華帝國”建造,并由“中華帝國”擁有,那一“帝國”通過絲綢之路,向外輸出絲綢等先進產(chǎn)品,然后將世界各地的貴重物品引流回來,由此形成一種獨特的“主導”世界的方式。

        “納巴泰銘文”中,埃及學者宣稱,公元前一世紀,中國在黎凡特地區(qū)設有“過境路線”,顯然,他是認為,西漢建立了一條獨家控制的商道,以長安為起點,穿越中亞,再經(jīng)過地中海東岸沿路地區(qū),一路直達埃及和阿拉伯半島,再伸入非洲;另一路則通向地中海北岸。兩條線路都與羅馬帝國的商路直接對接,在如此漫長的商道上,西漢沿線設置了各種官方機構,包括大使館,對絲綢之路施行有效管理。這明顯是對張騫鑿空西域的誤解。

        該假設反映了目前世界上普遍犯的錯誤,很多專家學者也不能避免,那就是以今日的高度工業(yè)化狀態(tài)去想象過去的歷史,忽略了工業(yè)化、現(xiàn)代化的力量。這種錯誤無視歷史上各個階段的技術水平對人類能力的限制,仿佛飛機、汽車和鐵路都是自古以來。按說不難明白,想象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在公元前一世紀,任何力量都不可能修建一條從長安輻射到歐洲和非洲的完整道路,再設立機構去控制它。

        也許,阿拉伯人是按照羅馬帝國來想象中華帝國,可卻忽略了中國與中東、非洲、歐洲的地理距離。羅馬帝國的富庶區(qū)域就在黎凡特和北非,當然要對該地區(qū)著意加以控制,可是,在彼時的物質水平下,中國實在太遙遠了呀,那不是普通的過不去,那是絕對的過不去。不然怎么會有蘇武牧羊的悲壯呢!

        偽史內(nèi)涵的意識形態(tài)交鋒

        阿拉伯人對絲綢之路產(chǎn)生誤解,原因是多重的。

        其中之一是,近代西方人無法自拔的“帝國迷信”里,有一條基本信條:“帝國是沒有邊界的?!敝袞|精英遭這樣一條教條徹底迷惑,就幻想中華帝國的“勢力范圍”一定與羅馬帝國接壤,還就有人在當?shù)氐墓糯汤锶フ易C據(jù)。——實際上,明白了那一教條,也就能明白,為什么中東人會產(chǎn)生中國該派兵去敘利亞之類的看法。

        使阿拉伯人產(chǎn)生幻覺的另一個原因,則是西方右派打造的“中央國王論”牢牢控場。中東追隨西方,存在著關于中國的一大謎案:為什么中國不搶在英國和美國之前,對世界發(fā)動征服,建立英國那樣的日不落帝國、美國那樣的全球化帝國?

        該謎案又細化成三個謎案:

        為什么在怛羅斯之戰(zhàn)與扎魯特泉戰(zhàn)役之后,中華帝國就不再對歐亞非展開征服?——這是阿拉伯精英最感興趣的謎案。

        為什么明朝不堅持保有元世祖——他們習慣稱為忽必烈汗——名下廣大領土的世襲繼承權,收復和統(tǒng)治蒙古帝國的廣大領土?并且,明朝以后,中國人一直是同樣的態(tài)度?——這是西方人和中東人同樣感興趣的謎案。以埃爾多安為代表的土耳其狂人們冒充是蒙古人的后代,從而宣稱對包括中國北方在內(nèi)的廣大歐亞土地都有統(tǒng)治權,在我們看是瘋子,但阿拉伯人就覺得他們精神十分正常。相反,對阿拉伯人來說,倒是中國人的腦子很古怪。

        為什么鄭和下西洋之后,明朝沒有展開對海洋的征服,把印度洋白白送給了其時力量弱得多的歐洲人?——這是西方人最感興趣的問題,據(jù)歷史學家阿布—盧格霍德看來,這個問題“在過去至少一百年內(nèi)令許多嚴肅的學者困惑不已——實際上已經(jīng)在他們當中引起了絕望情緒”。那一謎案也傳入阿拉伯知識分子當中,他們一談印度洋的海權,往往要引入鄭和下西洋的往事,然后分析一番。

        對上述所謂謎案,阿瑞基等優(yōu)秀學者已然提供了有力的答案,但卻無法說服“帝國”的崇拜者們。

        西方的中央王國論進行了另一番全套的解釋:

        歷史上漫長的時期內(nèi),中國的文明都高度先進,與中國之外的地區(qū)形成了絕對落差。因此,中國對世界充滿了輕蔑,沒有征服世界的欲望。在中國人看來,中國以外一體是可怕的野蠻人,于是,中國人從來都畏懼同外界的沖突,進而畏懼戰(zhàn)爭。最重要的是,中國人自古享受著文明,特別文雅,結果是完全不會打仗,也不敢打仗。

        中國人完全不會打仗、也不敢打仗的成見,是不是很出乎我們的意外?我國人民自豪于抗美援朝單挑聯(lián)合國十七個堂口,自認是武德充沛的民族,然而,在世界上,抗美援朝、一九六二年中印戰(zhàn)爭的真相遭徹底阻斷,各國人民都相信,中國人對戰(zhàn)爭一竅不通,到了戰(zhàn)場上那必然是一擊即潰,就如二戰(zhàn)時的意大利人一樣。這也是阿拉伯人相信成吉思汗征服了整個中華帝國的原因之一,因為,在他們遭灌輸?shù)恼J識里,成吉思汗必然非常輕松地一舉打下了那個大帝國,根本不可能受到像樣的抵抗。

        阿拉伯世界全盤接受了中央王國論的如是說,不過那里的聰明人一拍腦瓜,想出了三大謎案的謎底:中華帝國建立了一條絲綢之路,以這樣的方式,通過經(jīng)濟控制的手段,達成了君臨天下。然后,中國人就不需要對世界展開武力征服啦!

        按理說,但凡受過教育的人都馬上就能看出那種幻想不切實際:怎么可能不用武力就控制一條貫穿亞洲、深入歐非的萬里商道呢?然而,在這兒,一神教的信念發(fā)揮作用了:一切都是神意的安排。神意就是能讓一個遙遠的東方國家僅僅靠著先進的文明,靠著漫長的貿(mào)易路線,就達成對世界的主導。神說要有中華帝國和絲綢之路,于是就有了中華帝國和絲綢之路。你還別不服,不服就是不虔誠。

        我們已經(jīng)習慣于由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指導思維,但是,到了阿語世界,宗教唯心主義始終植根于大多數(shù)人的心田里。

        把大航海匯入絲綢之路

        像西方人一樣,對阿拉伯人來說,“帝國是無邊的”,既意味著在空間上的擴張,也意味著在時間上的持續(xù)。而世界上“帝國迷信”的信徒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西方中國學提供了一個在時間上“沒有邊界”的帝國,那就是據(jù)說擁有四千多年帝制史的所謂中華帝國。中央王國論虛構了近乎神話的中華帝國敘事,再用它反過來證明帝國的神圣,讓人們通過中華帝國的例子,領悟如此神秘和動人的“歷史真相”:真正的帝國確乎是不朽的,不朽的帝國才是真正的帝國。很明顯,帝國迷信里的各種言說,都是一對對偽造結論的同義反復。

        在如此的洗腦之下,中東知識分子很容易地就擁抱了絲綢之路史的一種修正版。那一修正版頗有顛覆性,由當代西方的機靈人兒推出,而該版本把歐洲自大航海時代以來的殖民與擴張活動,算成古老的絲綢之路的延續(xù)和拓展。該版本在腔調上似乎是致力于去西方中心主義、去殖民化,但卻開辟了帝國主義的一片又一片新沙場。

        其中之一就是,把以鴉片戰(zhàn)爭為標志的中西沖突,表述成列強之間的沖突,全是因為一個得意洋洋、富有先進的大帝國蔑視歐洲人,才激發(fā)了沖突。這樣一舉把中國從亞非拉世界拉了出去,更是否認了一八四零年以來中國人民反侵略反帝反殖民斗爭的性質,否認了中國革命的意義。

        阿拉伯知識分子很容易地認可了擴編的絲綢之路,他們樂得相信,從公元前的古老年代一直到整個十九世紀,中國一直利用絲綢之路,強勢地控制世界。半島紀錄片頻道阿語官網(wǎng)在2020年12月上了一篇《“茶葉戰(zhàn)爭”——中國憑之入侵世界的迷人飲料》(以下簡稱“半島茶文”)就十分典型。


        半島電視臺使用的”絲綢之路“簡圖(作者供圖)

        這是半島電視臺官網(wǎng)在報道和文章中反復使用的“絲綢之路”簡圖,示意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鞍雿u茶文”也插入了這張圖,下面說明為:“將茶從中國運往不列顛的絲綢之路?!比欢鴮嶋H上該圖所示意的乃是大航海時代之前的絲綢之路,其在歐洲的終點止于意大利,并不涉及英國。

        那篇長文中有一節(jié)的小標題就是:《絲綢之路——震撼世界的茶葉之旅》。而這一節(jié)以及隨后的內(nèi)容則非常清楚地反映出,阿拉伯知識分子在中央王國論的蠱惑下,如何想象中華帝國(該節(jié)中確實用了這一名稱)利用絲綢之路主導世界。那就是,該帝國擁有似乎數(shù)不盡的先進成就,如果它愿意允許某一些東西外溢,那么那些文明成果就能流出“皇帝的圍墻”;另外一些它不希望傳給世界,就絕不外傳。

        據(jù)其說法,“多少年來,茶一直處于中華帝國的封鎖之中”,屬于該帝國不肯給世界的好東西之一。于是蘇格蘭植物學家羅伯特·福昀偷偷潛入中國,盜走茶苗和茶葉技術,就成了造福人類的英雄。

        論隨心所欲編造歷史,這篇長文是個驚人的例子。其告訴讀者,1843年,“歷史上第一位工業(yè)間諜”福昀第一次來到中國,但沒能得手;1848年,第二次深入中國才干成了賊道。借著福昀偷回的茶苗和技術、帶回的中國茶農(nóng),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和斯里蘭卡成功搞起了茶業(yè)種植。然后,“半島茶文”得出結論,當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時,英帝國憑著發(fā)展成熟的茶業(yè),得以停止從中國進口茶葉,實現(xiàn)了進口替代。這篇神文把歷史的時間線都搞錯亂了!1840年爆發(fā)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那時福昀還根本沒到過中國。

        可是,不明真相的阿語讀者依照常識,會想到,一項產(chǎn)業(yè)從引進到實現(xiàn)進口替代,最快也需要十年時間,那么一推理,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最早也是在1860年代爆發(fā)?!鞍雿u茶文”接著告訴讀者,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中英雙方進行了多年的戰(zhàn)爭。誰輸了?文章沒說清楚。

        該文有一種巧妙的暗示,體現(xiàn)了阿拉伯世界主流的觀念,把絲綢之路衰落的罪責,歸到舊民主主義革命頭上。當然阿拉伯世界沒有類似的概念,他們只是把中國人民的革命斗爭一骨腦地定義成“文化革命”,加以徹底否定。我們中國讀者當然要驚訝,文化革命也有錯?有有有。

        如前所述,在世界古往今來的諸大帝國中,中華帝國是奇妙的神造物,真正是“沒有邊界的”:它在時間上是無邊的,像基辛格博士等人就強調,該帝國似乎沒有起點;它在空間上也是無邊的,在公元前一世紀就伸展到羅馬帝國的邊界,到中世紀則曾經(jīng)把一些優(yōu)秀的貴族作為禮物送給埃及,讓他們進入當?shù)氐念I導群體。論時間的無邊,它扛過了羅馬帝國和日不落帝國;論空間的無邊,它打得過阿巴斯帝國和拿破侖帝國。這么個神奇玩意兒,如果留到今天,那必須是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頭一名啊。

        結果,從十五世紀到十九世紀,不知道出于什么新的神意,歐洲人在絲綢之路上崛起了?!姑涝院?,一些西方人推出了大航海敘事的修訂版:歐洲人誠然在世界其他地方進行野蠻殖民,但是,他們深知面對中華帝國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從葡萄牙人開始,歐洲人都是“前來加入中華帝國的,而不是來拆散它的”。到了二十世紀,美國人也進入了那一行列,從羅斯福到奧巴馬,都是尋求中美合體,而不是要毀滅古老的中華帝國。

        所以吧,鴉片戰(zhàn)爭以后,中華帝國本來只要照日本的樣子,對西方開放,學習西方的先進文明,師夷長技以制夷,就可萬事大吉了。可是中國人自古優(yōu)越慣了,特別脆弱,經(jīng)受不住來自外界的一點點刺激,以致頭腦變混亂,非去學不靠譜兒的法國人、不上道兒的俄國人,結果是,那么好的一個帝國給中國人自己鬧沒了,連帶著,那帝國持續(xù)兩三千年用以主導世界的絲綢之路也衰落了。

        瞧,在這一套“歷史敘事”中,閉關鎖國不是發(fā)生在明清時代,而是發(fā)生在“大清帝國”不幸遭推翻之后,是革命黨偏執(zhí)狹隘,導致中國一度“憤怒而陰郁地孤立于世界之外”。您別說,這一套生搬硬造的絲綢之路史,還真做到了環(huán)環(huán)相銜,邏輯自洽,簡直看不出毛病?!驼f它哪點兒不對吧!


        辛亥革命期間的武昌起義(圖源:維基百科)

        偽造歷史的真實目的

        推翻清朝的那場革命導致了絲綢之路衰落,這謊言是如此荒謬。然而,謊言并沒有止步,而是進一步導向了對新中國的錯誤理解。也許,這一步才是最嚴重的問題之所在。

        在今日阿拉伯媒體上,有一種論調開始流行:新中國建立以來,心心念念的就是復興絲綢之路。然而,看過上面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的奇談怪論,大家能明白,那一種論調的真實意思是什么。

        以那一論調為前提,阿拉伯的精英們?nèi)我馀R場發(fā)揮,各種即興靈感每每看得我們無語凝噎。

        喀布爾再現(xiàn)“西貢時刻”之后,2021年8月17日,半島阿語官網(wǎng)上了一篇《美國如何將中國工程的最重要路線讓與塔利班之手?》,里頭的奇論讓人摸不著頭腦:

        “美國在對華戰(zhàn)爭的框架下,絕不會罷手控制亞洲腹心的企圖,它的目標在于挫敗新絲綢之路,那是北京數(shù)百年來一直想要實現(xiàn)的夢想?!?/blockquote>

        數(shù)百年來,是從什么時候兒起頭兒算起呢?不是說好了有三大謎案嗎?

        中東媒體上,右派筆桿子們一直把毛主席與成吉思汗等歷史人物算在一起,2021年12月,一位伊朗反華老寫手忽然改了說法,宣稱“毛澤東,忽必烈汗的轉世”。為什么會有如此的新說法?因為最近那里的精英們產(chǎn)生了一種看法認為,1949年以后,毛主席就帶領中國進行了第一輪復興絲綢之路的努力,“但二十世紀的狀況并不適合重新啟動絲綢之路”(《中國如何拓展對世界的主導》),整個國家就暫時停下來,埋頭搞發(fā)展搞建設,進入新千年之后,感覺條件終于成熟了,便再次啟動大業(yè)。

        在諸位看官眼里,我大概就像穿了藍布大褂兒,捏著扇子在說單口相聲。每當我介紹類似情況時,總有朋友問該怎么應對?我想,那只能靠多方專家學者群策群力,籌劃出有效的策略同集體方案。不過,留意阿拉伯世界的思潮,實事求是地去理解那里的人們,從看似荒謬的幻覺里,體察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夢想與渴望,想來,乃是一項必要環(huán)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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