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高啟強拍攝《狂飆》時候的朋友圈
2023-01-31
更新時間:2022-12-03 10:08:09作者:智慧百科
內(nèi)娛最近兩條“潛規(guī)則”。
Sir怎么都想不通:
一、段子手要火,得裝“有文化”。
二、作家想出圈,得學“脫口秀”。
前一條說得不少,今天聊聊后一條。
余華。
人們一邊傳播著他“不想拔牙才從事文學”、“《活著》9.4分的原因問豆瓣”之類的“段子”,一邊有人詫異:“原來余華還活著”。
莫言。
他拍了個視頻:有人拿余華的《活著》給他簽名,他也毫不推辭,干干脆脆地寫下了“余華”兩個字。
還有劉震云,他甚至直接去了《脫口秀大會》。
有沒有想過,如果把這群作家聚集起來,做一檔節(jié)目,會是什么樣的效果?
笑炸?悶死?
事實上,都不是。
《我在島嶼讀書》
豆瓣評分9.0,豆瓣網(wǎng)友評價——這才是“向往的生活”。
這才是文化節(jié)目。
綜藝形式很簡單,把一群文化人放在一起,自然就能彼此產(chǎn)生一些化學反應。
你就看看,海報上的那三位大咖,在中國文壇的建樹功不可沒。
甚至,中國電影里也留下了他們的杰作。
《活著》,不用說了,改編自余華的同名小說。
△ 《活著》(葛優(yōu) 飾演 福貴)
《大紅燈籠高高掛》,由蘇童的小說《妻妾成群》改編。
△《大紅燈籠高高掛》(鞏俐 飾演 頌蓮)
西川,中國現(xiàn)代詩詩人,在80年代,他與海子、駱一禾一起被稱為“北大三大詩人”。
他的詩歌作品除了《虛構(gòu)的家譜》《深淺》等等,如今,在國內(nèi)海子詩歌較全的版本《海子的詩》《海子詩全編》,也是由西川編纂。
但問題是。
當一群文化人聚集在一起時,你確定只想看到“脫口秀”嗎?
不,他們提醒了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曾經(jīng)生活方式的遺忘。
01
段子手
對作家之間的聊天,你的印象是什么樣子的?
是如《圓桌派》一樣,幾個人喝著茶,天文地理無所不談。
還是像呂樂的《小說》一樣,阿城陳村王朔等人抽著煙深入系統(tǒng)地聊“詩意”?
《我在島嶼讀書》有些不一樣。
節(jié)目剛開始,走的是嚴肅風。
作家蘇童、西川、余華一人捧著一本書,一臉凝重地回憶自己的閱讀經(jīng)歷。
可鏡頭一轉(zhuǎn)。
這群“正襟危坐”的作家們,來到了海南的分界洲島上時,卻是另一番模樣——每個人似乎時刻都會變成喜劇大師。
比如蘇童。
白色的T恤加休閑褲,喜歡“搞事情”。
在這讀書,蘇童先占個001號,還竄騰著西川,排個002號。
然后大老遠地就喊余華過來登記。
有規(guī)定,他得排第三,還煞有其事地得簽個字。
比如西川。
西川剛一到書店,發(fā)現(xiàn)這個書排序不對,就開始自動給書架上的書調(diào)序。
然后拿起沈從文的一本書,嘀咕,“沈從文啥時候?qū)戇^這本,《慌慌張張不必生活》?”
蘇童看了一眼。
這明明是《生活不必慌慌張張》嘛。
詩人就是詩人,閱讀順序都跟大伙不一樣。
而最有“喜感”的則是余華。
一出場就先聲奪人。
穿著大花褲衩,挺著個小肚子。
嗯,咱就是說,上個節(jié)目也是可以修修邊幅的。
當然,作為一檔聊文學節(jié)目。
最重要的是老朋友們的互相拆臺。
就拿余華和蘇童來說,兩人總是互相開著玩笑,就這樣走過了大半輩子。
余華會和蘇童“比帥”——手里拿著當年的老照片,余華不忘揶揄老友一句:“我還是比蘇童帥一點。”
余華還會和蘇童比學生——聊到他倆共同的學生,余華最后不忘丟下一句: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聽她的了,只聽我的。
蘇童:我腦袋疼。
余華甚至還會和蘇童比文章的發(fā)表日期——看到蘇童的《青石與河流》,立馬挑出對方的口誤:明明是1986年發(fā)的,哪里是1985年,你給虛構(gòu)提前了一年。
還不忘補刀一句——1985年怎么可能發(fā)得了你的作品。
跟馬原視頻的時候,還不忘吐槽,你這個氣色挺好啊,沒有因為見我們化妝了吧。
要知道,在節(jié)目拍攝的前不久,馬原生了場重病,在上海差點病危。
但,就防不住余華愛跟老朋友開這樣的玩笑。
馬原自然也接招,我這是天生麗質(zhì)。
總之就是,關(guān)系越好,越不給”面子”。
但與此同時呢,他也自爆。
他說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幾次搬家,家里存著五六十箱子書,也隨他征戰(zhàn)南北。這些書都留著,可是曾經(jīng)與各位文學大家的通信,卻被他一把火燒了。
就連與莫言、史鐵生的信,一封沒留。
史鐵生給他寫過信,還在信里附上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余華自己已經(jīng)分了房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p>
氣得一桌子的人,大呼“牛*”。
但就這樣,還不忘揶揄一下老友蘇童——就你寫的信最無聊。
為什么?
因為那時蘇童還是《鐘山》雜志的編輯,找余華約稿,開頭第一句是:余華兄,可否給我們《鐘山》第幾期寫一篇小說。
由于是手寫,蘇童寫字的力氣還挺大,力透紙背,卻沒想到讓余華看見了上一封信的開頭留在自己這張紙上的印記:是“鐵凝姐”。
接下來的內(nèi)容,跟自己收到的內(nèi)容一模一樣。
這不就是80年代的群發(fā)短信嗎!
蘇童只好說,所以他不給我(寫稿),但鐵凝給稿子了啊。
△ 此圖非表情包
作家的友誼,原來是如此塑料。
在十幾年前,余華、蘇童、西川這樣的作家,都是高高擺在書架上,或是在嚴肅的文學論壇、訪談里,作為讀者來說,是很少能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他們生活中的模樣。
借用蘇童的一句話是:
你看《活著》是這么一部小說
但余華是這么一個人
兩個“這么”,雖然是同樣的詞,但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當你真正認識余華了之后,他身上所體現(xiàn)的(毒舌)氣質(zhì),與他小說里沉重的時代感,產(chǎn)生絕對反差。
能讓讀者產(chǎn)生一種“喜悅的崩潰”。
但僅僅如此嗎?
當一群作家聚集在一起,不管他們干什么,都會聊起一件事——讀書。
而讀書,曾經(jīng)是我們最主流的生活方式之一,似乎早已消失了。
02
為什么還要讀書?
是的,很多人在想到“讀書”這個詞的時候都會問:
為什么要讀書?
畢竟,對于現(xiàn)在的人來說,可以獲得知識的方式,實在太多了,公眾號,短視頻,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讀書,太費時費力了。
但與此同時,不知你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感受:
不論是碎片化信息,還是金句式閱讀。
我們仿佛在讀了些什么,但又好像沒完全讀。
在綜藝里,主持人房琪提到一個問題:
我們刷一個視頻可能很快就可以獲得很多散碎的知識
那讀一本長篇的書
讀一本嚴肅的書
它的區(qū)別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在《脫口秀大會5》里,童漠男也吐槽過,短視頻解構(gòu)下的《百年孤獨》,只需要三分鐘,就能看完一本近30萬字的小說。
也許全國看過《百年孤獨》的人沒有多少,但這種解構(gòu)視頻,能有126萬的點擊量。
是我們不愛書了嗎?
并不是,畢竟有時候這些視頻的點擊量,也實為壯觀。
我們總想用最快的時間,獲得最精華的知識。
但如果去花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讀完一本書,這時間從何而來,我們又能獲得什么呢?
這才是問題的點。
讀書,不像是一部電影,一部話劇,一條短視頻,兩個小時就能迅速獲得想要的情緒。
它是一種緩慢的過程。
是你進入作家用文字建立的世界之后,漫長的、跌宕的情感體驗。
它所營造的是,一種內(nèi)心生活的建立。
我們是需要在工作、發(fā)呆、宣泄中,再去找到一個重塑內(nèi)在自我的過程,它雖然見效慢,但它效果長。
那一定要去讀一些深奧的東西嗎?
前些日子,Sir看到了一則熱搜。
一位媽媽,在書店“暴走”,大喊書店是在賣“毒品”給自己的孩子。書店的員工們也是格外無奈,孩子是真想看,找來同學代買。
書的內(nèi)容是關(guān)于言情、盜墓,也正對這個年紀里孩子的好奇心。
先不論,這本書的內(nèi)容,是否是真“毒品”,也不討論這個家長的護犢心切而做出的過激舉動。
但至少她造成的后果就是,孩子對于閱讀會產(chǎn)生恐懼。
“這本書該讀,那本書不該讀”,”讀了這個,就是壞孩子?!?/p>
關(guān)于閱讀,許多讀者都處于一個矛盾與焦慮的過程。
讀網(wǎng)文、青春、傷痛、戀愛文學這些網(wǎng)紅書或是心靈雞湯,就不是閱讀么。
但這些讀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在這里,聽聽作家們的回答,就覺得格外踏實。
首先,閱讀是我們由內(nèi)而外的自發(fā)行為。
閱讀是識字以后的
某一種潛意識的動作
閱讀,沒有高低貴賤,而也不需要為此感到羞恥。
其次,為什么要閱讀經(jīng)典。
經(jīng)典作品可以經(jīng)過時間考驗的,是有厚度的。
舉個例子。
35歲的余華,才第一次通讀魯迅。
當他第一次看完《狂人日記》的時候,他形容自己被魯迅嚇了一跳,“太牛了”。
接著,他又看了《孔乙己》。
不得不說魯迅對于文字的把控,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孔乙己被打斷腿之后,他沒有寫孔乙己是如何來到咸亨酒館的。
而是寫了兩個細節(jié)——“忽然間聽到一個聲音......看時又全然沒人。”
說明他已經(jīng)無法站起來了,所以站在柜臺下的門檻上。
接著,孔乙己從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錢。
“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是用這手走來的?!?/p>
魯迅描寫了聲音、動作、周圍人的嘲笑,唯獨不寫孔乙己的慘狀。
只有最后一句,“在別人的說笑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越是不忍寫他的慘狀,就越起到一種“無視”的作用,那更能承托他的可憐。
曾經(jīng)在小學課本上看到孔乙己,可能還會嘲笑他的迂腐和頑固;
但到了成年之后再看,有了生活的閱歷后再理解魯迅筆下的孔乙己,看著他,固執(zhí)地堅持的某些一戳既破的泡沫,仿佛也與自己的內(nèi)心有了些共鳴。
這也是,為何能給余華的內(nèi)心為之一震的原因。
最后,我們有時候真的讀不進去那些經(jīng)典文學時。
沒必要焦慮。
好的書,可能一開始并沒能給讀者產(chǎn)生愉悅、共鳴、感動或是其他感情。
是因為打開方式的問題。
你還沒有到跟它相遇的時候
說白了,還是得看緣分。
保持日復一日走進它的腳步。
自然會找到能構(gòu)建內(nèi)心世界的書,你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摸索它。
但千萬不要停止愛它。
畢竟。
有時候,讀書不僅僅是看一個故事,讀一種看法。
它是我們認識世界認識自己的最直接的方式。
也是與自己的對話。
03
到底讀的是什么?
說到這里,你可能覺得Sir有些理想化了。
畢竟,肉眼可見,買書的人越來越少了,讀書的人越來越少了,甚至于實體書店,在疫情的沖擊下,也搖搖欲墜了。
比如著名的網(wǎng)紅書店言幾又。
幾個月內(nèi),他們陸續(xù)關(guān)掉了廣州、杭州、北京的數(shù)十家店面。
實在撐不下去了。
事實上也是這樣,當我們越來越習慣于在電商平臺買書,當我們越來越習慣于在手機平板上看書,書店到底存在的價值是什么呢?難道只是拍照打卡?
當然不是。
就像節(jié)目中葉兆言所說,他的爺爺葉圣陶每天坐在書店前七八個小時的寫作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生活方式。
而在書店里讀書,也曾經(jīng)是我們的生活方式之一。
就不說八九十年代的文學熱了。
單說這二十年。
你可記得小時候蹲在書店的角落里看完一整本漫畫的經(jīng)歷?
你可記得那時候《哈利波特》出版時排隊買書的感受?
或喧囂或激動,但在翻開書籍,閱讀文字的那一刻,我們的心是靜的。
此刻,天地間僅有我一人。
于是。
它的意義,并非只是一個商鋪,居所。
它是有人文性的。
就像《書店里的影像詩》,Sir迄今為止,最喜歡的關(guān)于書店的紀錄片。
雖然一集只有3分鐘左右,你卻能看到里面每一個書店老板對書的情懷。
有因為戰(zhàn)爭,來到中國臺灣的老兵開的人文書舍。
還帶著濃郁的中原方言口音,講述自己如何拯救那些還有價值的二手書。
也有被書堆滿了倉庫、臥室、廚房的書店。
老板覺得不收這些書,就感覺會對不起它,如果客人來買書,找不到想要的書,又對不起客人。
還有的,是跟回收站的機器爭書的老板。
還有專門營業(yè)關(guān)于第二性的書店,或是專門淘換老武俠的書店。
你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書店更像是每一個獨立人格的向外延伸。
書是書店的靈魂,書店是人類靈魂的補給點。
在《紀實72小時:漫步巨型書店的活字森林》里,對于熱愛閱讀的人來說,書店與書,是有著一種期待:
走進剛開門的書店
大概就像坐在電影院里
周圍都暗下來
電影馬上就要開始的那種期待感
這種體會的難能可貴的,也是獨一無二的。
但無論在什么地方,什么國家,書店依舊是遇到受益下降,倒閉越來越多的境況。
歸根結(jié)底。
書,已經(jīng)成為這個快時代的淘汰品。
擁擠的地鐵,抽不出手捧著一本書看;繁忙的工作,抽不出一個小時去看大部頭;跌宕的生活,讓我們對新聞、規(guī)定投入更多注意力。
難道閱讀也要消亡了嗎?
Sir不想承認這個問題。
但有這么一個數(shù)據(jù):《2020-2021中國實體書店產(chǎn)業(yè)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新開書店4061家,關(guān)閉書店1573家,開張數(shù)是關(guān)閉數(shù)的2.6倍。
這里面當然有規(guī)模的不同,但卻告訴我們——當下,我們對讀書的興趣,仍未消失。
是的。
就像《我在島嶼讀書》這樣的綜藝。
就像這些新開的書店。
或許他們做的都是“無用功”。
只為喚醒人們再度對讀書這件事兒產(chǎn)生一點點的興趣。
一點點也好。
畢竟。
這個喧囂的世界里,我們能留給自己的清凈空間,也許只能有那么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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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小田不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