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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31
一片衛(wèi)生巾，撕裂中美兩國互聯(lián)網
更新時間：2022-10-12 08:08:37作者：智慧百科
【視頻/觀察者網 Kris】
【內容提要】
前段時間，簡中互聯(lián)網為了高鐵應不應該賣衛(wèi)生巾而爭論不休。這有什么好爭的？來，我先說一件發(fā)生在美國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事情。俄勒岡州一位母親向教育部門請愿，懇求政府撤銷衛(wèi)生棉條進男廁的法律。這條法律要求所有學校的所有廁所必須提供免費的衛(wèi)生棉條，包括幼兒園男廁，也被強制要求放。
這個《月經尊嚴法案》是去年出臺的，俄勒岡州是第一個通過此類法律的州。現(xiàn)在紐約、弗吉尼亞、伊利諾伊等部分州也通過了立法，但沒那么極端。有些州要求放在女廁，或者第三衛(wèi)生間；有些州只要求在初中及以上的學校放。只有俄勒岡州要求對所有廁所一視同仁，哪怕不會來月經的男人，還沒來月經的孩子，甚至幼兒園的男孩子，統(tǒng)統(tǒng)不放過，一個都不能少。
為了做到這一點，州立學?；痤A計要撥出一筆號稱西海岸最貴的衛(wèi)生巾費，約560萬美元。這筆錢可以給30名教師發(fā)2年的工資。這件事乍一聽過于離譜，我可能需要解釋一下他們的腦回路。
首先，為什么要免費提供衛(wèi)生巾？因為不再把它看作私人物品，而是公共衛(wèi)生用品。既然如此，那就要鋪滿各種渠道，凡公共廁所，都得免費提供。
第二，為什么要放到學校？因為學生是最受月經貧窮困擾的群體，買不起足夠使用的衛(wèi)生巾。月經貧困是很真實的，發(fā)展中國家就不說了，看看《護墊俠》 那部電影，就有個大概印象；但你知道嗎，哪怕發(fā)達國家也不能幸免，比如英國有13萬女孩因為月經貧窮而缺課，美國三分之二的貧窮女性沒有衛(wèi)生棉條自由，14%的大學生買不起衛(wèi)生巾。
《印度合伙人》資料圖
第三，為什么要放到男廁？這個就屬于大美利堅自有國情在此了。因為一部分人認為，月經是生理性別問題，廁所是社會性別問題，為了讓自我認知為男性的女人，可以在符合性別認知的地方更換衛(wèi)生巾，《月經尊嚴法》要求男廁也得準備上。
第四，為什么連幼兒園都需要？因為他們認為社會上存在月經羞恥，之所以羞恥就是大家見得少了，這好辦，早接觸早脫敏，長大就見怪不怪了。只是不曉得小男生會不會覺得奇怪，為什么廁所里有個用不上的道具？說不定琢磨琢磨能開發(fā)出新用途呢。
說到這里，很多人可能在說，噫什么鬼玩意，謝謝治好了我的低血壓！
沒錯，良好的初衷，激進的做法，只講理想原則，不考慮現(xiàn)實復雜性，屬于白左通病了。
為什么說良好初衷呢？因為消除月經貧窮和性別歧視，單獨來看都是好事，但混在一起就不見得了。什么叫激進的做法呢？很簡單。大家為什么嘲諷疊buff？因為每層buff都是在保護一個因小概率現(xiàn)象區(qū)隔出來的群體，buff相疊就是概率相乘，得出極其小眾的群體。為了呵護這個小眾的群體，把個人權利的邏輯外推到極致，并從道德甚至法律層面約束大多數(shù)人，要全社會共同去將就這些大寶貝們，那就是以超越社會發(fā)展階段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最后結果只能是誰也不滿意，撕裂了社會，制造更大的治理成本。這是我對美國執(zhí)行《月經尊嚴法》的看法。
好，回到高鐵衛(wèi)生巾這件事上來，誰是小眾，誰是大眾？
顯然婦女這邊是大眾，因為支持她們的，不光有她們自己，還有她們的父母、朋友、丈夫、兒女，這些人加在一起是更大的大眾。大眾顯然不愿意看見自己的女兒閨蜜妻子媽媽，出門在外的時候，因為小小一片衛(wèi)生巾，而背負壓力和痛苦。剩下這部分小眾是誰呢？你去想想唄。
也許有人會說：成年人了，得為自己負責，誰叫你忘帶衛(wèi)生巾呢？出門在外，要社會圍著你轉，是小姐做派，是巨嬰行為，是按鬧分配！高鐵要是服了軟，賣了衛(wèi)生巾，今后就得賣拐杖，就得賣尿布，否則就是歧視老人小孩……
怎么說呢，衛(wèi)生巾跟拐杖尿布是一回事嗎？哪個老人出門時不知道自己腿腳靈不靈便，哪個父母打包行李時想不到孩子可能路上拉臭臭？但衛(wèi)生巾真不一樣，月經雖然叫月經，每個月都有那幾天，但人不是機器，不規(guī)律的現(xiàn)象很普遍，尤其是年輕女性，推遲提早都很常見，或者來一點點，你以為它來完了，墊著護墊就出門了，結果嘩啦血崩。這都很正常。女人本來就比男人細心，如果沒帶衛(wèi)生巾，那多半是真的沒料到，沒有誰會對自己不負責任，故意不帶，因為漏出來是很社死的一件事。
我記得小學時，有天放學，看到前面有個阿姨，流了一腿的血，流到腳跟上。我以為她受傷了，上去扶她說我?guī)闳バl(wèi)生所包扎一下。她勉強擠出笑容，說不用謝謝，阿姨能堅持走回去。我留在原地愣了半天，突然悟了，這就是《健康教育》課本上說的月經啊。她逐漸遠去，迎著灼熱的眼神，背對冰冷的議論，多年以后，我依然很難想象，她當時是什么心情？
我舉這個例子，倒不是要說什么“男權的凝視”，只想說明女性對衛(wèi)生巾的需求非常急，屬于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得要那種。順便也感嘆人與人之間可悲的厚障壁，越不溝通，就越彼此不了解。
說到如廁這件事，多扯兩句?？赡艽蠹彝耍蛘吒緵]見過，以前的公共廁所有多糟糕，穢物堆積，污水橫流，綠蠅白蛆飛舞翻滾，臭氣不但刺鼻，而且刺眼，甚至能給你熏出一身雞皮疙瘩。這種惡劣環(huán)境下，哪來什么免費草紙，（廁所）門都沒有。而現(xiàn)在，廁所條件變好了，不但衛(wèi)生了許多，而且很多地方免費提供廁紙，更好的廁所，免費提供消毒液或者一次性馬桶墊。
這是滿足人的基本需求嗎？不是，排泄才是基本需求，挖個茅坑就夠了，剩下都是附加的。如果停留在那個階段，大家也就是每次忍耐一下，然后記得隨時揣一兜草紙就行。能湊合嗎，可以。但你愿意回到過去嗎？不愿意吧。那將心比心，提高便民服務水平，讓女性在需要的時候，能夠買到衛(wèi)生巾，不過分吧？
有人說，高鐵不是超市，它的功能是把乘客從A點送到B點，不是用來滿足你購物欲的。沒錯，所以沒人要求高鐵賣美妝、賣衣服、賣首飾、賣酒水、賣咖啡奶茶、賣紀念品……哎等等，好像后面幾樣人家有賣啊。洗干凈的水果，比盒飯更可口的外賣，甚至冰鎮(zhèn)啤酒、限定奶茶、現(xiàn)磨咖啡，哪一樣是必須的，哪一樣是自己不能提前準備的？高鐵不都替你實現(xiàn)了嗎？
高鐵盒飯（新華網資料圖）
當然，很多朋友覺悟高，覺得出門在外，能對付就對付，不要給社會添麻煩。但別忘了社會是進步的，既然有條件，為什么不能做到更好？不要看不起高鐵好吧，人家可是世界的窗口，國家的名片，服務的標桿，衛(wèi)生巾就不說免費提供了，拿來賣，有什么問題？
使用率低，占了貨架空間，不如食品飲料暢銷？喂，帳不能這么算啊，那商場母嬰室、家庭衛(wèi)生間、殘疾人廁所，使用率高嗎？咋不說它們占了開店的空間，降低了單位面積的盈利效率呢？你哪怕廁所外面掛個自動販賣機，哪怕隔一個車廂掛一個，哪怕整列車就一個，不行嗎？這叫公共服務呀，一個有溫度的社會，應該有這些東西的。
很多問題其實是社會發(fā)展階段的局限性造成的，根本不是男女矛盾，卻被打上了性別之爭的標簽。比如這衛(wèi)生巾，就是公共服務問題；比如燒烤店打人，就是社會治安問題；比如天價彩禮，就是經濟機會不平等的問題。其中有的，是現(xiàn)階段就可以解決的，有的是暫時解決不了的，但我們可以朝著一個方向努力，而不是以一成不變的眼光看待事物，甚至要求大家陪你一起原地踏步。
再回到一開始說的美國的例子，他們就是脫離實際，超越了社會發(fā)展的階段。尊重每個個體的選擇好不好啊？好。不管你心理認同為男為女，不男不女，既男又女，或者朝男暮女，都確保公共產品和服務無差別地鋪到每一個你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這聽起來很棒，但要是生活里每件事都按這個邏輯去做，那十個地球也滿足不了人類的需求。
也許有一天元宇宙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讓你感知到的世界成為你的世界，比如肉體邁入女廁所，但腦子覺得這廁所性別流動得恰到好處，符合自己的心理定位，然后手邊就能拿到衛(wèi)生巾。但今天還做不到，人類文明的發(fā)展水平還撐不起這樣的世界。其實我想說的是，既不要步子太大，也不要畏畏縮縮，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還是應該努力讓生活變得更美好。
最后我想用我們的鄰居印度的另一部電影《月事革命》來結尾。月經對于許多印度婦女來說，不但是經濟負擔，是文化禁忌，甚至影響她們在社會上生存，所以有人干脆把子宮給切掉。在那種衛(wèi)生條件里，她們遭了多少罪，是我們難以想象的。而這種想象其實就是共情能力，當我們用國家民族階級性別等無數(shù)標簽把世界隔成一個個圈層之后，似乎只有自己是正常人，別人都不正常，這說白了就是在爭奪對“正常”或者規(guī)范（norm）的定義權。
該不該爭？該。你不爭自有更極端的人去爭，但記住，只有從最廣大人民的角度出發(fā)，去爭取與他們切身相關的基本人權，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其實《月事革命》的英文片名已經說明了一切。它叫Period. End of Sentence，一語雙關，既表示月經這個生理現(xiàn)象（period）不應成為折磨女性的刑罰（sentence），又表達幫助女性走出月經困境，不是滿足特權，而是保障基本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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