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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當歷史拐點來臨,孩子不再面臨“出生就排隊”的入園難題時,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更新時間:2022-07-18 12:06:07作者:佚名

        當歷史拐點來臨,孩子不再面臨“出生就排隊”的入園難題時,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看點人生百年,立于幼學。學前教育是終生學習的開端,幼兒園的早期教育對孩子的成長也是至關重要。然而以往由于資源有限,家長們想要把孩子送入實力、口碑俱佳的民辦園并非易事。不過讓人驚訝的是,短短幾年,“入園難”的狀況正悄然改變,到了今年,“招生難”反而成為民辦園的“開園第一課”……

        文丨莊曉 編丨May

        最近幾年,隨著“雞娃”、“海淀媽媽”等熱詞霸屏教育領域,不少家長生怕孩子輸在“起跑線”,紛紛開始了“軍備競賽”。

        似乎一時間,教育“內(nèi)卷”已成為社會的共識。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教授認為,家長們的教育“焦慮”,實際上指向了一個更加現(xiàn)實的問題,那就是擇校和競爭

        在他眼中,中國的教育焦慮,有兩個顯著的特征:

        第一個特點是整體性、全民性的。不僅是中產(chǎn)在焦慮,高收入群體和普通家庭同樣也在焦慮;

        第二個特點是焦慮從孩子的低齡階段就開始。從最初集中在小學階段,到如今下沉到了幼兒園,相對應的就是“幼升小”和“小升初”的擇校競爭。

        而這些“過來人”的經(jīng)驗,傳遞到新手父母的身上,又凝聚成了一個更加明確的目標:挑選一所更好的幼兒園。


        在教育追求不同的父母心中,好的幼兒園各有不同的定義。

        上海媽媽Maggie告訴外灘君,四年前,在“內(nèi)卷”的焦慮之下,她發(fā)現(xiàn)不少民辦幼兒園,正如雨后春筍般興起。

        不過入園競爭并沒因此而得到緩解。相反,一些備受追捧的幼兒園,甚至被譽為“剛出生就要排隊”,更多家長都希望孩子能進入好的民辦幼兒園,從而順利打贏接下來“幼升小”、“小升初”的升學競爭。

        然而就在今年的擇校季,Maggie卻驚訝發(fā)現(xiàn),往年激烈的入園競爭已然不再,大多數(shù)時候,家長們只要提交申請書,大概率就能獲得入園的錄取通知書。


        事實上,這個現(xiàn)象不光發(fā)生在上海。2019年北京家長為了幼兒入園,還需要雇人排隊,但在2021年,當?shù)赜變簣@入學,卻一下出現(xiàn)了上百個學位。

        外灘君登錄北京朝陽區(qū)的入園登記報名服務平臺后發(fā)現(xiàn),今年七月,北京朝陽區(qū)仍有136家幼兒園尚有富余學位。在這些仍有空位的幼兒園,保育教育費從每月600月到每月21300元不等,其中,民辦性質(zhì)的幼兒園又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

        短短四年,民辦幼兒園就從“入園難”到如今的“招生難”,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早期教育的生態(tài)領域又會出現(xiàn)怎樣的變化,民辦幼兒園的未來,又將何去何從呢?


        人口五連降后的招生“寒冬”

        回憶四年前的入園擇校,Maggie至今還心有余悸。

        “有點像印度電影《起跑線》”,她告訴外灘君,當年,為了進入心儀的民辦幼兒園,她也和電影中的父母那樣,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


        印度電影《起跑線》劇照

        為了摸清周圍幼兒園的情況,Maggie四處搜索資料,按照幼兒園距離遠近、教學特色、費用等一一排序,挨個遞交入學申請。

        和“幼升小”、“小升初”相對應,當時入園擇校還出現(xiàn)了“2升托”的專用名詞,精煉地概括了家長們,為了能讓2歲孩子孩子進入托班,所做的諸多努力。

        不過這場入園“搶位賽”,并不輕松。在連續(xù)投遞了四五份入園申請,都沒回音后,焦慮的Maggie只好將目光投向了一個離家12KM的新開的幼兒園。但她事后才得知,這家僅有20個入園名額的幼兒園,但是竟吸引了200多個家長,前去報名。

        人實在是太多了”Maggie很是無奈。

        Maggie的孩子出生于2016年,恰逢“全面二孩”政策正式實施。國家衛(wèi)計委數(shù)據(jù)顯示,當年共有1786萬新生兒出生,是自2000年以來人口出生最多的一年。


        大批適齡的入園兒童,讓民辦幼兒園幾乎不愁招生,一些熱門幼兒園甚至還設置了一些心照不宣的隱形門檻:專挑下半年出生的“大月齡”孩子,而盡可能地將下半年出生的“小月齡”孩子,拒之門外。

        因為家有“小月齡”,北京的妮娜也在曾在4所學校面試過,但都名落孫山,終于到了第5個學校的面試后,才擇校成功。此時,對她來說,每月高達上萬的幼托學費,在入學名額面前,也不再重要了。

        不光是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在學前教育資源不均衡的二三線城市,同樣也存在著“入園難”“入園貴”的問題,

        據(jù)《安徽日報》報道,成立于2019年7月的合肥幼教集團鶴琴幼兒園曾在啟用時對周圍小區(qū)進行摸排,當時有730多名適齡幼兒有入園需求,最終僅接收223名幼兒入園。

        供需關系的不平衡,助推著民辦幼兒園走上了迅猛發(fā)展的黃金道路。

        據(jù)《前瞻經(jīng)濟學人》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截至2019年末,我國民辦幼兒園共17.32萬所,占幼兒園總數(shù)的61.61%;2019年民辦幼兒園在園人數(shù)達2649.4萬人,占幼兒園總在園人數(shù)的比重達56.21%。民辦教育機構已占據(jù)我國學前教育產(chǎn)業(yè)六成以上市場份額,成為促進學前教育領域發(fā)展的重要力量。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正當民辦幼兒園如火如荼地擴張之際,巨大的人口危機卻也悄然降臨。

        公開數(shù)據(jù)顯示,從2017年開始,我國出生人口開始逐年下降,2019年出生的新生兒人口,比2016年最高峰,要減少了近321萬人。


        圖源:人民日報

        而以大部分孩子3周歲開始上幼兒園起算,2019年出生的這批孩子,今年剛好到了入園的年齡。

        這是個什么概念呢?

        以去年入園數(shù)據(jù)為例,2021年,全國共有幼兒園29.48萬所,在園幼兒4805.24萬人,全國平均單園幼兒人數(shù)近163人。

        若幼兒園招生規(guī)模保持不變,相較于2016年,今年有近2萬所幼兒園,將被空置出來。均攤在全國的幼兒園,相當于平均每家幼兒園都將在空出來近15%的班額。

        外灘君了解到,受此影響,今年上海不少公辦幼兒園的小班都比往年縮減了約一個班級的規(guī)模。而大多數(shù)的民辦幼兒園更是首次面臨“生源匱乏”的招生季。


        家長們也很快感到了變化。

        幼兒入學人數(shù)銳減,也讓今年托小班的家長們,更加淡定地手握多家幼兒園的offer,反復衡量比較。這樣的畫面,在當年的Maggie和妮娜看來,幾乎難以想象。

        最新數(shù)據(jù)也證明了這點。今年2月,國家統(tǒng)計局發(fā)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2021年國民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統(tǒng)計公報》顯示,2021年全國學前教育在園幼兒人數(shù),較2020年減少13.06萬人。這是近10年來在園總人數(shù)首次減少,歷史的拐點已經(jīng)來臨。

        作為學前教育階段的幼兒園,要比一切大中小學校更早感受到人口“斷崖式”下跌的寒意。

        若出生人口下降趨勢遲遲得不到改善,“招生難”恐怕將成為很多民辦幼兒園接下來,將長期面臨的嚴峻課題。


        民辦幼兒園不再是門“好生意”

        事實上,面對著幼兒入園人口結構的調(diào)整變化,學前教育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正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為了緩解“入園難”,2018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布《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guī)范發(fā)展的若干意見》,意見中要求到2020年,普惠性幼兒園的覆蓋率要達到80%。


        政策一出臺,給當時正如火如荼的民辦園市場,澆了一盆冷水。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項政策將借助民辦園的力量,完善學前教育體系,不僅可以抑制過熱的民辦園市場,有效應對“入園難”,同時還能起到人口引流和調(diào)節(jié)作用,緩解即將到來的人口危機。

        在此過程中,大多數(shù)民辦幼兒園也趁此厘清自己的定位:

        一是接受政府收購,轉公辦;

        二是登記為非營利性園所,轉為收費低廉的普惠園;

        三是做營利性中高端園所,但無法享受稅收優(yōu)惠。

        政策引導下,有的民辦園選擇退出市場競爭,接受政府收購;有的民辦園決定轉型做普惠園,低價吸引生源;還有一些民辦園決定繼續(xù)堅守。

        教育部公開數(shù)據(jù)顯示:全國學前三年毛入園率由2011年的62.3%提高到2021年的88.1%,增長了25.8個百分點,學前教育實現(xiàn)基本普及。


        盡管學費降了,可西安的淑宏并不開心。

        她告訴外灘君,她孩子所在的幼兒園轉為普惠性質(zhì)的民辦園后,興趣課程全都沒了,包括她最看重的英語外教課。同時班級的規(guī)模將從30個升至為50個孩子一個班。

        淑宏反問:“這樣下去,民辦園還有什么優(yōu)勢呢?


        即便是中高端的民辦園,甚至是國際園,也將在這股時代洪流前,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自從上海3月中旬停課以來,Maggie的孩子幾乎天天都在家中“放羊”。她敏銳發(fā)覺,疫情期間,這家民辦幼兒園低年齡段的孩子正在加速流失,有的跟著父母們出國了,也有的直接轉到了公辦幼兒園。

        其中一個16人的班級,直接就轉走了7個孩子。Maggie覺得除了疫情之外,這或許也和搖號政策有關。

        在2020年前,上海民辦幼兒園的孩子,紛紛以考入民辦小學為目標,但在2020年搖號政策實施后,不少求穩(wěn)的家庭,開始熱衷買入“學區(qū)房”,希望孩子能進入教學質(zhì)量不錯的公辦小學。

        Maggie私下也做過統(tǒng)計,自己班上僅一小半的孩子參加此次“幼升小”的搖號,而最終也只有3個孩子搖號成功。

        不算太高的“中簽率”,也打破了此前的擇校邏輯:千辛萬苦進入心儀的民辦園,并不會增加孩子進入優(yōu)質(zhì)小學的機會。


        人人都有學上,讓今年新入園的家長們,放平了心態(tài),曾經(jīng)時髦的名詞“2升托”,也漸漸淡化于人們的視線之外。

        當年為了入學而“你爭我搶”的熱鬧場景,轉眼間就風吹云散,Maggie也不免感嘆政策所帶來的巨大影響。


        疫情“黑天鵝”的殘酷“洗牌

        盡管疊加了人口和政策雙重影響,但在宏觀調(diào)控下,民辦園市場或許能像一架正緩慢降落的飛機安全著陸,然而自2020年起反復的疫情,卻加速了這家飛機的墜落。

        即便是受到政府補貼的普惠性民辦園,也將遭遇嚴重危機。三年疫情,幼教行業(yè)總是停業(yè)最早、復工卻最晚,深受疫情之苦。


        特別是幼兒園的收費按月度計算的情況下,這讓民辦幼兒園較之學校承受了更大壓力。

        作為無錫一家小型普惠性質(zhì)的民辦幼兒園園長,楠穎每天晚上都會失眠。

        雖然每個孩子每學期都有政府定額的1000元補助,但這些幫扶在“停課”面前,無異于杯水車薪。

        楠穎幾乎每天早上一睜眼就開始算賬:停學的一個月,光是八十多位教職員工的工資、社保、公積金,加起來就達到近五十萬左右,再加上每個月的房租,又滾成了一個天文數(shù)字,而這些只出不進的固定開銷,并不會因為疫情而減少。


        在調(diào)查了全國26個省份4352所普惠性幼兒園后,南京師范大學劉穎博士發(fā)現(xiàn),楠穎存在的壓力,絕非個例。

        疫情期間,絕大多數(shù)的民辦園在整體上感到了收支不平衡的經(jīng)營壓力。近一半的普惠性質(zhì)的幼兒園調(diào)低了教師的薪資,19.4%的幼兒園師資流動已經(jīng)達到了15%甚至更高的水平,極大影響到幼兒園的教學質(zhì)量。


        劉穎,張斌 & 虞永平.(2021).疫情背景下普惠性幼兒園的現(xiàn)實困境及其化解——基于全國4352所普惠性幼兒園的實證調(diào)查. 中國教育學刊(06),58-64.

        為了避免陷入資金困難、師資流失、口碑下降的惡行循環(huán),楠穎不敢輕言放棄。

        她告訴外灘君,為了周轉資金,她最近只能靠著貸款度日。不少和她類似的民辦園園長們,也都在咬牙熬下去。

        “因為前期辦園已經(jīng)投入不少,一旦關門,就意味著血本無歸,所以能扛著的,都還扛著”。

        園長們尚在苦苦堅持,但對于一些家長們而言,疫情的反復造成的停課,也容易動搖他們對于民辦園的資金以及師資的信心。

        為此,疫情期間,Maggie所在的幼兒園,每天都會錄制免費的教學視頻,打消家長們的疑慮,而一些幼兒園,也會積極展開家校互動,有的幼兒園還堅持每天上網(wǎng)課,征收部分的學費,緩解幼兒園經(jīng)營所帶來的壓力。

        沒法開園的幼兒園,和沒有學上的孩子們,成了疫情期間最先受到波及的脆弱群體。

        Maggie很是無奈:“原本準備給孩子報名幼兒園8月份的暑期夏令營,但眼下疫情反復,夏令營應該又開不出來了?!?/p>


        民辦園的命運,掌握在家長手中

        在辦園有著近20年經(jīng)驗的楠穎來說,日子從來都沒這么難過。這幾年,她也看到不少民辦幼兒園黯然離場,在受疫情影響而停課期間,她也看到不少同行,在朋友圈里轉發(fā)共克時艱的宣言。

        但對于未來民辦幼兒園何去何從,她仍然抱有期待。她告訴外灘君,盡管民辦園普遍受到了疫情和政策的沖擊,但仍有不少老牌幼兒園,在重新復課后,不僅不降學費,又在家長口耳相傳中,招滿了學生。

        “客觀來說,這多少和雙減政策有一定關聯(lián)”。受到政策影響,一些課后興趣班、托管班受到了更加嚴格的監(jiān)管,與之相比,家長們也更愿意將孩子,送入口碑俱佳、交通便利的老牌民辦幼兒園。


        教學質(zhì)量,永遠是民辦園的生命線。家有小班孩子的月茉,也把入園擇校比作了一次“雙向奔赴”。

        疫情之前,常抱怨過“學費貴、停車難”的她,一度想要給孩子轉學,但疫情停課期間,幼兒園堅持每天30分鐘的家庭教育指導,反而讓她從心底里認同起了這家幼兒園,并堅定了繼續(xù)讀書的想法。

        事實上,對于不少家長而言,民辦幼兒園也同樣寄托著他們對于教育的理念和希望。

        妮娜也曾特意比較過,大多數(shù)民辦園還開設了不同的校內(nèi)興趣班。從價格來看,公辦園和各類興趣班的學費加起來,其實和民辦幼兒園的學費差不多,而把孩子送入民辦幼兒園,反而還能節(jié)約路上接送的時間和人力,更不用擔心機構忽然倒閉跑路,即安全又省事。

        所以盡管當年也感受到了殘酷的入園競爭,但妮娜還是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離家近5分鐘距離的公辦幼兒園,一頭扎進了民辦幼兒園的擇校之中。


        不僅考慮到性價比,她告訴外灘君,影響她選擇的,還有一次不太愉快的體驗。

        因為好奇,她2歲的孩子在對口公辦園舉辦的公益早教課上,觸摸了走廊旁的展示作品,卻被一旁的老師大聲“教育”了。這讓妮娜不得不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我覺得我們這代家長,和過去多少有點不同了,不是光說把小朋友照顧好,但到底怎么好,我覺得這更加重要。”妮娜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找到更合適自己的幼兒園,“否則,我覺得對不起孩子?!?/p>

        正是這種愧疚和不甘心,讓妮娜更加向往高質(zhì)量的學前教育?,F(xiàn)在,回看四年前的選擇,妮娜絲毫不后悔。

        因為在民辦園的這四年,孩子不僅開朗健康,也收獲了更多純真友誼。“我們家長群其實也形成了一個比較親密的集體育娃氛圍,大家都是一起行動,相互sleepover,這種團結的凝聚力,在現(xiàn)在這個社會,還是比較珍貴的?!?/p>

        像妮娜這樣的家長,如今正越來越多。人民論壇在一次針對中國家長教育心態(tài)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調(diào)查結果顯示,越來越多的家長,開始關注教育的多元化。

        其中,家長對子女“心理素質(zhì)”(51.4%)方面,教育需求最高。同時,家長也認為“心理素質(zhì)”(51.0%)和“自信心”(49.7%)是影響未來孩子步入社會后能否應對重大挑戰(zhàn)的最重要因素。


        楠穎堅信,不管未來考驗如何,真正決定民辦幼兒園命運的,其實還是家長對于教育的看法。這也是她選擇堅持下來的動力之一。

        “要想辦好一家民辦園,還是需要一些教育情懷的?!遍f覺得,不利的客觀環(huán)境恰如大浪淘沙,最終能留下的民辦幼兒園,也必然有更大的韌性。

        (以上人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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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標簽: 幼兒園  學前教育  擇校  民辦園  公辦園